作 者丨冷思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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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網絡、圖蟲創意

2015年之后，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始進入市政環衛領域，他們帶來管理、資金與科技，讓“掃大街”變成了一個蓬勃發展的朝陽產業。

2021年3月，特大沙塵逼近城市上空，“玉禾田”銀川公司旗下的霧炮車、灑水車、洗掃車、道路養護車、干掃車早已整裝待發。

經過數天“人停車不停”的連續作業，沙塵過境之后，銀川街頭仍然明亮整潔。

這場沙塵暴，讓“玉禾田”成了當地媒體乃至中央電視臺的報道焦點：此時，它已擁有6萬多名環衛工人，服務10多個城市、1200家品牌客戶和近200個政府客戶。

2020年，這家企業成功在A股上市，市值一度高達200億，并創下了43.15億元的年營收。

在進入市政環衛領域的民營企業中，玉禾田是個引人矚目的標桿。到2020年，它已連續六年增長率超過20%，在行業集中度較低的環衛市場上，占據了4%的份額，為全行業第二。

而其身后，市政環衛正從一項事業變成一個行業，悄然改變著人們的生活。

前瞻產業研究院披露的數據顯示，到2019年，中國的環衛工人清掃著92.21億平方米的城鄉道路，一年清運垃圾2.42億噸。但其市場化率尚未過半，對比發達國家80%以上市場化水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并因此孕育著巨大商機。

2015年以后，國家也在不斷放寬政策，鼓勵社會資本進入環衛行業。企業與政府的合作，推動著這個行業走上了快速發展的風口。

之前一直深耕物業清掃業務的玉禾田，便乘著這股東風成為行業龍頭。

2020年，突如其來的疫情，倒逼各級政府更加重視公共環境衛生管理，也讓人們看到環衛行業的價值與作用。正如玉禾田董事長周平所說，“環衛行業成為疫情中的‘逆行者’”。

▲玉禾田董事長周平來源：環衛科技網

據行業數據網站“環境司南”發布的環衛市場化年報，2020年，中國環衛市場規模從1835億增長到了2035億，而2021年將達到2300億元。

玉禾田的業務也隨市場的發展水漲船高。根據年報披露，2020年，其營業收入漲幅達到20.05%，凈利潤漲幅更是比上年增長了整整一倍，其實控人周平父子的身家，亦一度高達百億。

除了受益于市場的爆發式增長，玉禾田成功的關鍵，在于其多年修煉的“內功”。

2015年至今，“智慧環衛”“新基建”等數智化進程不斷推動行業變革，也讓環衛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掃大街”的活計，而是一門需要科技和管理賦予“智慧”的新行業。

而玉禾田不僅在此領域練出領先的能力，并形成一套自己的體系。

比如，在海口市秀英區，他們的“智慧環衛系統”通過物聯網、云計算、大數據和人工智能，對環衛工作實現了全過程、智能化、立體化的管控。

而這種“智慧環衛”項目，玉禾田已經簽下了300多個，覆蓋全國100多個城市。

但在成立之初，這家公司擁有的，不過是六個人和幾把掃帚而已。

1990年，28歲的東北紡織工人周平被母親叫到了深圳，幫忙打理她承包的一家對外開放的單位食堂。

這份工作，他一干就是七年。七年里，周平承包的單位食堂從一家擴展到了十家。

雖然生意越做越大，但每天的生活忙碌而單調：早上四點起床，去批發市場買菜，然后在食堂里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

即便這樣，周平還是把食堂經營得有聲有色，食堂的門面也打理得干干凈凈。

一些客戶看著“外包”出去的食堂辦得不錯，便找到周平，問他愿不愿意把公司的清潔業務也承包下來。

幾經考慮，周平決定把自己的生意從食堂轉向更廣闊的天地——物業清潔服務。

1996年，深圳凸版印刷廠成為周平在物業清潔領域的第一個客戶。

轉行初期的周平對新領域充滿了期待。他說，“做這些是神圣的，這份讓環境變得更美好的工作，不丟面子。”

為了更好地發展新業務，周平成立了一家新公司。在幾十個名字里，他挑中了“玉禾田”三個字，并為它設計了全新的logo。在他眼里，這個名字和圖案，“就像清潔行業一樣給人類帶來美麗和活力”。

1997年10月，玉禾田正式問世。憑借著優良的服務，公司很快就打開了深圳的物業清掃市場。

深圳羅湖萬象城開業時，他親自拿起掃帚，和環衛工人開始了清掃。某年春節，周平與工人們一起在歡樂谷清掃，與他們一起吃餃子守歲。

此后短短五年，玉禾田便有了3000名員工。萬寶至實業公司、金地巧克力、特區報業大廈、以萊特空調等知名企業，都把自己的物業清潔業務交給了玉禾田。深圳特區最大的港口鹽田港，也成為了玉禾田的客戶。

▲2000年，周平與玉禾田早期員工

第一個五年順風順水，2002年，周平躊躇滿志地提出了他的第二個“五年計劃”：要讓營收突破一億。

在那個年代，一億元對生意人來說是個天文數字，更何況是掃大街這樣在別人眼里的“粗活”？但周平相信市場的潛力、公司的實力以及自己的判斷。

“那時我每次開會都說，將來要在全國的大街小巷，在你們每個人的家鄉，都出現玉禾田人的身影，那才算真正的成功。”周平曾在接受采訪時說。

定下這個“小目標”后，玉禾田開始在深圳、廣州和周邊城市大舉擴張，逐步把業務網絡鋪到整個珠三角地區。同時，玉禾田還開起了酒店清潔用品公司和化工廠，向上下游產業擴張。

在很多人眼里，“掃大街”是個沒有技術含量的“力氣活”，但周平硬是把看上去誰都可以做的事情做得比誰都好，為此還專門創辦了一所“大學”。

2004年，他創辦了“玉禾田大學”并任校長。為了這所“大學”，玉禾田不但與專業培訓機構合作，還專門編寫了一套教材。

除了原有的《公共理論》《專業技能》《基層管理》這些“基礎課”以外，后來還陸續增加了《環衛項目經理管理技巧》《地鐵優秀項目經驗分享交流》《新型清潔機械設備》這些實用性很強的科目。

十多年間，“玉禾田大學”培養了2000多名基層管理人才，之后玉禾田的業務擴展、轉型，以及智慧化升級，都離不開這間“夜大培訓班”。

如今，“玉大”已經成為玉禾田管理文化的一張名片。除周平以外，玉禾田的高管們都在這里“帶課”，從項目推進、人事管理、財務管理，甚至怎樣使用清潔工具、辦公軟件，手把手教學員管理項目、帶領團隊，乃至領導企業。

▲在“玉禾田大學”接受培訓的員工來源：玉禾田官網

企業家對管理傾注的心血，以及管理團隊的專業化，不但讓這家企業完成了最初的目標，還為它走向更廣闊的市場鋪平了道路。

2006年，五年之期未到，玉禾田便已走出珠三角，實現億元營收。那之后，他們的身影甚至還出現在了北京奧運會和廣州亞運會的賽場上。

不過，志在“掃天下”的周平，此時又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個更具挑戰性的舞臺。

2010年，廣州亞運會閉幕，觀賽的人群漸漸散去，在賽場上辛苦了半個月的玉禾田工人們也離開了場館。此時，他們已從寫字樓、會堂、場館，走向更大的城市空間。

早在2003年，深圳在全國率先開始了環衛市場化改革，玉禾田成為中國第一批進入市政環衛領域的民營企業。為此，這家公司還先后成立了兩家分公司：金楓葉提供園林綠化養護業務，玉蜻蜓則負責病蟲害防治。

讓玉禾田發展到如今百億市值的關鍵，也是從那時起步的城市環衛業務。

2015年，試點運行了十多年的“環衛市場化”正式在全國鋪開。此后四年內（到2019年），各類企業包攬了47.3%的環衛業務。而據業內人士估計，到2024年，這個比例將高達74.9%。

在深圳十年磨礪的玉禾田，由此走向全國街道，服務更多城市。

2015年，全國各個地方政府與企業，一共簽下了不到500億元的環衛合同；到2018年，這個數字翻了兩番，增長到2278億元。

已深耕于此的玉禾田，在這波風口上拿下了全行業3.86%的市場份額，昂然位列全國第三。而在城市的街道上，早已積累下豐富保潔經驗的玉禾田，顯示出了不同凡響的服務能力。

2018年9月17日凌晨三點，臺風“山竹”還在深圳市上空呼嘯，一千多名玉禾田的工人已經開著清運車出現在街道上，清理殘斷的樹枝，著手恢復城市的交通。

而在這之前的2018年3月，景德鎮發生了一起爆炸事件，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救援的，也是玉禾田的環衛團隊。

以十五年之功打磨出的管理模式，讓企業練就了面對突發事件的行動力。而豐富的管理經驗，也讓玉禾田在環衛市場的爭奪中占盡先機。

由于成熟的精細化管理，2020年，玉禾田在市政環衛方面的毛利率高達34.75%，比2018年的22.04%高了一半多，凈利率高達16%，更遠超行業平均水平。

對于大多數企業來說，市政環衛行業是一個新領域，但管理經驗豐富的企業卻可以在新戰場上如魚得水。短短幾年間，從嶺南一隅到全國各地，玉禾田的業務與影響力迅速擴張。

截至2020年底，玉禾田七大區域公司負責著數百個市政環衛項目。過去二十多年積累的管理經驗，被有效復制到每一個新區域、新項目。而分公司的管理經驗又會成為案例，出現在“玉禾田大學”的課堂上。

玉禾田還開發出一套“城市環境運營作業云系統”，對項目運營狀態進行實時管控和數據分析。

▲玉禾田的“智慧環衛”系統來源：玉禾田官網

可復制化的管理體制，同樣是擴張業務的一把開山利劍。

從2015年到2020年，玉禾田連續六年的營業額增長率高于20%，其市政環衛業務的年增速更是超過40%。這項業務在總營收的占比，更是從2015年的31.36%，增長到2020年的78.11%，成為公司主要的收入來源。

2020年1月，玉禾田成功在深交所上市，市值一度高達120億。與周平和管理團隊一同敲響鐘聲的，還有來自一線的環衛工人。

更有意思的是，玉禾田在上市前，已經拿下了深交所的保潔業務。

上市之日，周平對記者說，“上市之后怎么把公司發展壯大、讓公司更有競爭力，給員工更多更好的待遇，是我們未來要做的事情。”

“整合資源實現產業鏈一體化，打造綜合環境服務運營商”，根據招股書，鞏固市場地位，打通上下游產業鏈，將是這家公司上市后的發展方向。

上市僅半年，憑借著環衛市場在疫情中的利好，玉禾田的凈利潤也比上年同期增長了156%，股價也從發行價29.55元漲到了151.57元的歷史高位，市盈率一度高達42倍。

經過23年的艱難探索，當年6個人的小公司，終于成為資本市場的弄潮兒。但這對于玉禾田來說，只是邁出了“萬里長征”的第一步。

隨著企業越做越大，社會的關注越來越多，挑戰越來越多，受到的爭議也在增加。

在高速增長的市政環衛市場上，跑在前列的不僅有玉禾田，還有龍馬環衛、啟迪環境和北京環境等一眾大企業。即使在玉禾田起家的廣東，競爭對手僑銀環保也已蓄力多年，努力輻射全國。

越來越多的企業盯上市政環衛這塊大蛋糕，讓這個新市場的爭奪平添變數。

根據中國固廢網的統計，2020年上半年，各類物業公司拿下了全國20%的市政環衛訂單，其中不乏碧桂園、保利、綠城、萬科這些知名房企旗下的物業公司。在華東地區，這個比例更是高達50%。

他們與玉禾田這些環衛企業一樣擁有著豐富的管理經驗，同時憑借著幾十年來積累的知名度、房地產業務擴張帶來的區位優勢，這些企業正成為環衛市場未來的有力競爭者。

隨著競爭形勢的日益嚴峻，從2020年下半年開始，玉禾田的股價也不斷下跌，目前總市值僅為90億元左右。

此外，市政環衛行業往往采取PPP模式，需要企業先期墊資，對積極擴張的企業來說，也隱藏著巨大風險。

曾經的“中國園林第一股”東方園林，就曾因為過度開發PPP項目，一度負債281.94億元，陷入流動性危機，而其實控人何巧女也從中國十大女富豪之列跌落。

2019年，玉禾田也曾承擔著巨大的財務壓力。此后，公司非常重視流動性風險管理，2020年公司貨幣資金超過13億元，而有息負債金額不到8億元。

與日趨激烈的外部競爭相比，玉禾田的內部，暗含著的一些問題也開始逐漸顯現。

在玉禾田上市之日，與周平一起敲鐘的，還有一線環衛工人。周平至今也無法忘懷的，是當年與工人們一起在歡樂谷吃的那頓守歲餃子。

二十年過去了，外界對玉禾田的批評，也集中在這些工人們的待遇上。

數據顯示，玉禾田目前有6萬多名員工，絕大多數是一線生產人員，員工平均工資3167元。

有媒體推算，這家公司一線環衛工人的平均月薪不足3000元，而且半數以上的員工都沒有繳納社保。

聯想到平日里環衛工人的辛苦，再加上有環衛工人反映實際工資只有一千多，很多網友指責環衛企業“壓榨老人血汗錢”。

盡管玉禾田的環衛工人大都是退休的老人，不用再繳納社保，而且雇傭退休老人，也為他們提供了就業的機會，但環衛工人工資較低，確實也是制約全行業發展以及被外界指責最多的問題。

根據同為環衛領域上市公司的盈峰環境2021年5月發布的數據，2020年，我國環衛工人的平均薪資僅有2326.32元，遠低于全國平均工資標準。

此外，城市環衛的機械化、智能化正如火如荼。2020年，中國城市道路清潔機械化率已經高達72.45%，縣城道路的這一比率已達69.19%。

玉禾田等一眾企業引領的機械化、智能化浪潮，也對這一曾經門檻低、沒什么技術含量的行業帶來變革，這無疑對工人素質和他們的薪資保障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機械化清潔來源：玉禾田官網

晨光熹微之時，街巷里已經傳來環衛工人清掃路面的颯颯聲，他們的背后，是一個蓬勃發展的行業，正在改變城市每一個街巷的風景。

時代造就了企業家的事業，企業家的努力也在推動著時代前進的腳步。

爭議或許會伴隨這個行業成長，在這方面最先有突破的企業，最有可能成為下一波風潮的引領者。

[1]《靠掃地掃出百億市值，他說，最初沒人相信我能掙到1個億》風馬牛

[2]《二十年不忘初心，只為美麗中國——記玉禾田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周平的創業歷程》經濟晚報

[3]《營收連續6年增速20%+，智慧環衛有序推進》東北證券

[4]《玉禾田董事長：疫情倒逼環衛管理升級，市場將迎來大爆發》環衛科技網

[5]《玉禾田：員工人數超6萬，退休老人占一半，月薪3167元還不買社保》騰訊網

[6]《2020年環衛工人收入現狀及環衛裝備替代人工發展潛力白皮書》盈峰環境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