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按摩椅，“花錢買罪受”？

作者 | 張含菁

編輯 | 趣解商業消費組

國慶假期，景區、商場都是“人從眾”的狀態，這些地方總是免不了排隊；在等候的間隙里，很多人會選擇用共享按摩椅來緩解疲勞，順便給手機充電。

共享按摩椅本來是給人提供“偷閑放松”的片刻，但很多游客卻在社媒上吐槽，自己被共享按摩椅“毆打”“羞辱”了。

有網友在小紅書上直言，自己在機場本想找個按摩椅休息下，但卻被椅子狠狠“毆打”了近20分鐘，整個按摩過程像是“金剛狼的骨架被死侍扛起來揍”。評論區還有人提到，自己曾經像被“倒垃圾”一樣被按摩椅倒在了地上；一時間，來自各地的共享按摩椅“受害人”都在評論區“現身說法”，目前，這篇帖子的評論數已超一萬條。

圖源：小紅書截圖

共享按摩椅是“共享經濟”熱潮下的產物，行業已經歷經八年的成長，為何共享按摩椅的使用體驗仍是參差不齊？當行業熱潮褪去，共享按摩椅還是不是一門好生意？

01.有人“解壓”、有人“上刑”

共享按摩椅是依靠人流轉化的生意，寫字樓、商場這些人流量較大的區域，往往都是共享按摩椅的投放地。

某品牌共享按摩椅業務人員林銳（化名）提到，加盟商選投放場地時，他一般會建議去電影院、商場里親子樂園附近，或是寫字樓一層有休閑水吧、咖啡店的地方。“在等待、休閑的場地提供服務，就容易產生消費，很多人站著排隊也只是玩手機，這時候看到按摩椅可能就會想，躺在椅子上等也不錯。”

圖源：罐頭圖庫

在共享經濟的產品里，用戶體驗最“兩極分化”的恐怕就是共享按摩椅了。

生活在北京的寶媽陳璐（化名）就是“資深”按摩椅用戶，每次在商場里等孩子玩耍的時候，她都會去共享按摩椅上躺一會，覺得非常解乏；陳璐表示，她家里有一把近萬塊的按摩椅，但出來逛街依然還是會用外邊的按摩椅消磨時間，“很舒服，而且北京商場里的按摩椅也很少有衛生問題。”

不過，并不是每個躺到共享按摩椅上的人都能像陳璐一樣盡情享受；很多用戶著嘗試的心理使用之后，迎來的卻是“被毆打”和“社死”。社媒上有很多網友表示自己曾被“按摩椅刺客”傷到，“選了最舒緩的一檔，但力度還是太大，按摩完更疼了。”“該按肋骨的地方按到了蝴蝶骨，第一次覺得15分鐘好漫長。”……

圖源：小紅書截圖

有從業者對此表示，使用感受主要取決于個人體質。“按摩本身就是主觀差異較大的身體項目，每個人按摩完的感受，根據不同的身體受力程度和身體器官的敏感度會有很大差距。”

林銳也提到，不同的體質和身體狀態都會有不同的按摩感覺，“有時候同一個人，在一天里上午、下午不同的時間按摩，身體感受都是不一樣的。”

不過，共享按摩椅的使用感受因人而異，但超出付費時間后被“頂飛”的尷尬卻是相同的。當用戶躺在共享按摩椅上超過幾分鐘沒有付費，或是付費服務結束后沒有離開，有些品牌的按摩椅就會自動調整座椅角度，以此“彈”起坐在上面的人，這種設置被行業稱為“趕客系統”。

圖源：小紅書截圖

不過，并不是所有按摩椅都會安裝令人尷尬的趕客系統。共享按摩椅品牌方“爽客”的工作人員提到，他們在高鐵站和機場投放的椅子，都可以免費就坐，按摩另外付費即可。“其他場所是否安裝，主要看場地方的要求，一般是商場里的椅子一定會設置趕客提醒，防止有人長期占座。但像教育機構、酒店這類比較怕噪音的場所，如果場地方不需要是不會設置趕客的，語音提醒的分貝也會小一些。”

共享按摩椅另一個被集中吐槽的地方，是衛生清潔和維修的問題。不少網友提到，準備在按摩椅上就坐時，掀開椅墊褶皺會看到蟑螂，有時還會出現食物殘渣。

圖源：小紅書截圖

“趣解商業”了解到，共享按摩椅的清潔工作通常由場地方來負責，售后維修則歸品牌方管，如果有人因設備損壞影響按摩體驗，一般會退款處理。

“爽客”的工作人員表示，只有在高鐵站、機場這類設備投放量較高的場所，他們才會配備專門負責衛生和客戶投訴的導服團隊，但像投放量比較小的影院、商場，就會拜托場地方來做日常維護。如果有些場地方如果不愿意承擔清潔工作，品牌方或運營商通常會私下給保潔發紅包，拜托他們日常工作時順便打理一下按摩椅。

此外，還有不少網友表示共享按摩椅還經常出現掃碼付費后不能使用且不退款、聯系不到客服、充值后無法退款等問題。

02.共享按摩椅的“生意經”

共享按摩椅的市場，是隨著“共享經濟”的熱潮逐漸成長起來的。

2016年，以ofo、摩拜為代表的共享單車開啟了國內共享經濟元年，主打共享概念的公司如雨后春筍般涌現。

據天眼查數據顯示，2017年共享按摩椅行業新增注冊企業數量是2016年的5倍，到了2018年共享按摩椅總數已超過100萬臺。其中，不僅涌現出“樂摩吧”這樣的獨角獸，顧家家居（603816.SH）、奧佳華（002614.SZ）、榮泰健康（603579.SH）等上市公司，也都開設了相關的子品牌來布局市場。

直到現在，“樂摩吧”和顧家家居旗下的“爽客”，以及榮泰健康旗下的“摩摩噠”，仍是共享按摩椅市場份額排名靠前的品牌。

然而，近幾年隨著共享經濟賽道“降溫”，共享按摩椅在資本市場的聲量也大不如前；Wind數據顯示，上一筆共享按摩椅行業公開的大額融資，還要追溯到2018年。

圖源：罐頭圖庫

有些深受資本青睞的創業公司已經黯然退場，比如曾獲真格基金、華創資本、梅花天使等一眾明星投資機構融資的“頭等艙互聯”，其官方公眾號就停更在了2021年，而其小程序也已經無法打開。

從上市公司布局重心的轉移，也能看出共享按摩市場的“降溫”。

奧佳華和顧家家居，已經很久不在財報中單獨披露共享按摩椅業務的表現。榮泰健康通過子公司稍息科技創建了摩摩噠”品牌，其共享按摩椅業務的收入和毛利率，早在2019年就出現了同比下滑；財報數據顯示，2022年，榮泰健康的體驗式按摩服務營收約556.73萬元，同比下滑高達90.73%。

圖源：榮泰健康財報截圖

有“摩摩噠”的招商人員透露，此前與影院等場地合作，有租金和分成兩種模式，但近兩年行情不好已經將租金模式取消了，主要以分成模式為主；同時，摩摩噠開始從共享市場轉向家用按摩椅市場，目前摩摩噠已經在無錫、哈爾濱等城市開出了線下門店。

共享按摩市場的“遇冷”，和按摩椅行業整體需求不振有關。華經產業研究院的數據顯示，國內智能按摩椅市場2018-2022年的復合增長率僅為9.00%；而且，中國大陸地區按摩椅市場滲透率在2.9%，遠低于中國香港澳門地區的11.6%，新加坡的9.6%和中國臺灣的8.1%。

艾媒咨詢CEO張毅曾提到，公用按摩椅屬于“錦上添花”的非必需選擇，家用零售需求也比較弱，按摩椅的市場剛性需求是否足夠大是行業接下來要面臨的挑戰。

圖源：罐頭圖庫

目前，市面上的共享按摩椅分為直營和聯營兩種；直營是品牌方直接帶著設備找場地方談合作，聯營則是需要加盟商提前購買設備，或是談好場地合作之后再向品牌訂購按摩椅。

上市公司里還在接受共享按摩椅加盟的，有奧佳華和榮泰健康旗下的“摩摩噠”；其中，奧佳華需要加盟商找好場地后，再來訂購座椅，訂購數量不限。

“爽客”和“樂摩吧”都采取的是品牌直營的模式；有曾在“樂摩吧”工作的員工表示，公司正在籌備上市。林銳認為，上市公司和準備上市的公司堅持直營不做加盟，很可能是擔心加盟商的外部數據過多而影響管理和信息公開。

03.誰在“躺賺”？

曾經，共享按摩椅被稱為是“躺賺”的生意，然而，現實并沒有那么美好。

共享按摩椅的加盟商與場地方合作，通常采用“純分成”或是“保底租金+分成”的方式，如果是后者，租金支出就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據“趣解商業”了解，按摩椅付費轉化率最高的往往是高鐵站、商場這類人流密集的地方，但這類場所很難接受純分成模式。

圖源：罐頭圖庫

有從業者表示，一般人流量高的商場都會要求租金合作，有些商場一臺按摩椅單月租金能達到500元。林銳認為，商場一方面是不缺按摩椅這點生意，另一方面，分成模式通常涉及到月度或者季度對賬，有些商場覺得麻煩，或是擔心數據造假，就會選更省心的租金模式。

高鐵站、機場和醫院這類非商業性質場所，一般通過招標的方式篩選供應商，招標信息也都注明以租金的方式進行合作。

據“中國招標投標公共服務平臺”信息顯示，南寧某機場航站區準備引進80張按摩椅，單臺租金每個月1510元。以此計算，倘若不計入分成收入，場地方一個月也可獲保底租金收入12萬元多；可以看出，共享按摩椅的“租金”可以成為相當可觀的創收渠道。

圖源：中國招標投標公共服務平臺截圖

不過，公共場所對共享按摩椅的熱情，也引發了相關部門的關注。

去年8月，有網友吐槽“山東泰安高鐵站候車廳共享按摩椅的數量遠高于普通座椅”，相關話題引起了熱議。之后，中國鐵路官博發布公告，稱鐵路部門對泰安站按摩椅經營服務問題進行了通報批評；公告中還對車站內按摩椅的管理問題提出了具體要求，規定設置按摩椅的車站，按摩椅數量不得超過全部候車座椅的20%。

圖源：微博截圖

除了車站，共享按摩椅最常出沒的地方還有電影院；共享按摩椅興盛之初，很多影院就在影廳的最佳觀影位置安放了按摩椅。

近兩年，隨著影院觀影人次下滑嚴重，按摩椅更是成為影院提升收入和場地利用率的一個“副業”。

有不少網友提到，自己正看著電影，背后的椅子突然開始響起來，不啟動的時候又很硌脖子；甚至還有網友表示，自己的尾椎骨被影院的按摩椅給按骨折了。

圖源：小紅書截圖

“爽客”的工作人員提到，今年暑期，博納影城杭州大悅城店一把椅子單月收入能達到1300元。一位河南安陽市的影院員工表示，去年影院和中小廠商以租金的方式合作安放了按摩椅，今年租金的價格比去年略有上漲，觀眾席1100個座位按15%的鋪設率，一年租金收入在4萬元左右。

對于商場、影院等場地方來說，共享按摩椅雖然無法為其創造高額營收，但卻是一項相對省心的“副業”；但是，對于運營商來說，共享按摩椅能否成為一項長期“躺賺”的生意，恐怕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