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周大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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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首發?|?金角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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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原漿疑似注水、夸大造酒年份、外購基酒，古井貢酒深陷造假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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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前，古井貢酒推出的“年份原漿”擊中了諸多酒客的心——大家都想喝到高質的純糧釀造酒、年份老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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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概念火了后，古井集團董事長梁金輝還將其注冊為商標，視為公司發展的最大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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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境遷才發現，年份原漿名不副實，不過是個營銷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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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假疑云背后，古井貢酒的業績也難言樂觀，不僅銷售費用走高，毛利率還不斷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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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一系列“滑鐵盧”后，古井貢酒還稱得上是皖酒的希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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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釀酒技藝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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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金輝有個夢想，拉著同行們的手，一起走向中國白酒文化的大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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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兩會上，這位已知天命的男人突然站起身，呼吁競爭對手們放下門戶之別，一起把釀酒工藝拿出來申遺：“中國白酒釀造技藝申請世界非遺，有利于提升中國白酒品牌含金量，提高市場美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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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為止，在冊的中國白酒釀酒技藝非遺傳承人只有17位，這些傳承人幾乎都到了退休的年紀，按梁老的意思，再這樣下去，中國白酒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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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保護中國白酒，除了交出釀造工藝，最好還能制定工業遺產針對性保護體系，把各家酒廠的窖池管起來，“千年老窖萬年糟，酒好全憑窖池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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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五糧液，酒香醇厚脫胎于明朝年間就是用的“長發升”老窖，600年積累，窖池里富含微生物和香味物質，同樣古老的還有1573年建立的四口國寶窖池，是瀘州大曲老窖池群的核心窖池，連續生產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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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梁金輝手里的古井貢酒簡直富得流油，除了同樣號稱來自明朝的窖池，還有兩口分別來自魏晉時期和宋代的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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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貢酒的北魏古井?

光靠古井的水，古井貢酒已經殺得中小同行們丟盔棄甲了，梁老又何必急著讓天下英雄繳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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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撥回到2010年，梁金輝還只是古井集團銷售公司總經理，距離董事長的寶座還有不少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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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季全國糖酒商品交易會上，他對著來采訪的新華網記者說，古井貢酒的制勝法寶就是那口井，“古井因為水好，含有豐富的礦物質，所以釀出來的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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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口井里的水，有個玄之又玄的名字，叫“無極水”，和古井貢酒的另外兩大秘方，“桃花曲”、“明窖池”一起，撐起了這家企業的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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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古井貢酒的宣傳，只有集齊了以上三點，才配得上叫古法釀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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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面是給人看的，關上門來，自有另一套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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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上半年，古井貢酒營收22.27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40.7%，凈利潤達到了4.13億元，比上年同期增長43.6%，成績十分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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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觀的，是成本項里的一筆巨額支出——從關聯公司安徽瑞福祥食品有限公司采購的酒精總額，總計4551.49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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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市場分析專家測算，那年食用酒精的價格為6900元/噸，可以推測出古井貢酒從這家公司采購的酒精數量，至少有6596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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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根據古井貢酒2012年的年報，整個2012年，他們出產的成品酒有5.28萬噸，所需基酒3.77萬噸，根據推算，那年安徽古井貢酒自身產能只有近2萬噸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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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萬噸的缺口，神秘地補上了，或許，古井貢酒確實掌握了什么人類釀酒工藝史上的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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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曝出大量采購食用酒精以后，古井貢酒股價大跌，連忙發布公告，說他們也是為了滿足消費者的不同消費需求，才往低端產品里兌了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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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18年，古井貢酒的中高端產品年份原漿，又一次被中國商務新聞網記者質疑兌了食用酒精，除了一句“年份原漿產品均為純古井發酵，不存在任何酒精勾兌問題”，古井貢酒再也沒有過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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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2012年財報出紕漏，關聯交易導致兌酒被發現以后，古井貢酒的財報就有了明顯的升級——食用酒精采購量消失了，供應商的名字，也變成了ABCDE。

年份原漿是個偽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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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份原漿，可以說是古井貢酒的翻身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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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個酒的來歷，在古井貢酒的宣傳文案里，被寫得神乎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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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思苦想的梁金輝從床上跳起來推開窗戶時，下了一夜的雨已經停歇，他邁步到書桌前鄭重寫下‘古井貢酒·年份原漿’八個字。2008年，在他主導下，古井貢酒·年份原漿系列產品成功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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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讓我想起以前寫過的老朋友，權健束昱輝。在他那本《生命的代價》里，對于權健拳頭產品火龍液的描寫有異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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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津某個小作坊中，束昱輝與兩位老大爺用木棒攪動液體，束昱輝的體力瀕臨透支。不久，世界上第一桶用于火療的火龍液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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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二者不能相提并論，束昱輝是板上釘釘的騙子，梁老可是正經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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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古井貢酒的年份原漿，這個名字可謂一波三折，當初梁老大筆一揮，揮出了古井貢酒這家安徽小廠突飛猛進的光明坦途，也揮出了行業群起圍攻的艱難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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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1月26日，古井貢酒申請注冊第7079302“年份原漿”商標，這次申請被駁回了，直到2013年7月13日才終于得到初步審定，隨后引發了一場針對古井貢酒的行業圍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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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7月31日至2015年9月期間，對古井貢酒這個商標的異議申請源源不絕，直到2015年11月2日，所有異議申請被宣告無效，才算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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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貢酒旗下，有大量年份原漿商標?

這里需要解釋一個概念，什么叫年份原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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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份好理解，無非就是這酒釀造之后貯藏的時間長度。按照慣例，年頭越久，酒越醇厚珍貴，雖然根據實際來看，濃香型的白酒基酒，儲存上一到三年口感已經不錯，儲存十幾二十年，實際上意義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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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白酒領域，這兩個字還有更深一重含義——年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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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白酒年份酒團體標準T/CBJ2101-2019》，年份酒的定義是：“以傳統白酒（固態法、半固態法）工藝釀造，經貯存三年及以上基酒勾調而成，標注年份為所用主體基酒加權平均酒齡，不直接或間接添加食用酒精及非自身發酵產生的呈色呈香呈味物質，具有本品固有風格特征的白酒。主體基酒總量應不小于基酒總用量的80%，標注年份取加權平均酒齡的整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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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原漿就不同了，白酒行業原本根本沒有這個概念，嚴格意義上，在勾兌酒出現之前，所有酒都是原漿，換句話說，這是一個相對于勾兌酒的營銷概念，指純糧釀造，不經勾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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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是古井貢酒被行業圍攻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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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7月22日，五糧液也提出申請注冊“五糧液年份原漿”商標，結果古井貢酒公司提出異議，導致五糧液的商標注冊被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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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雙方拉鋸的法律文書中，古井貢酒提交了一份來自中國釀酒工業協會出具的相關證詞，稱我國釀酒專業術語中并無“原漿”這一說法，“年份原漿”并非我國國家標準GB/T15109-94“白酒工業術語”中確定的基本術語及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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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古井貢酒變相承認了所謂的“年份原漿”，只是一個營銷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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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倒也不難理解，就跟保健品一樣，塑造了概念，就能增加產品的附加價值，賺錢嘛，不寒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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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貢酒的數字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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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銷概念用得好，真金白銀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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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貢酒，可謂是白酒行業的營銷天才，這點看看他們年報里的銷售費用就可見一斑——2020年，古井貢酒銷售費用高達31.21億元，銷售費用率占30.32%，每賣一瓶酒，中間超30%是銷售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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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包裝上古井貢酒也很懂消費者的心態，旗下年份原漿系列命名出奇一致，都帶著神秘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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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們的大高端形象單品古26，以及四個次高端產品古7、古8、古16、古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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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年份原漿古X，很容易就會理解成數字就是這款酒的儲藏年份，實際上不少經銷商在宣傳的過程里也是這么表述的，但古井貢酒，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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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隨便加幾個數字，要怎么理解，是你們消費者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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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貢酒頭部產品古26

這也是為什么，反復被聲討虛假宣傳的古井貢酒，至今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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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套路總有窮盡的一天，在幾次三番“勾兌”的指控之下，古井貢酒依靠年份原漿打出來的百億大廠地位，似乎正在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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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古井貢酒開始對外進行全國大型招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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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輪招商的條件，堪稱鮮有前例的寬松：經銷商無需加盟費、無需經驗，首次拿貨超過20萬即可啟動當地市場，一次性拿下當地代理權，還可拿到60%的利潤；總部額外給予22大政策的幫扶，承包人員工資、廣告、樣酒等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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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酒企選擇經銷商都很謹慎，對資金、覆蓋區域的能力、銷售團隊等都有相應的要求，但這些要求，在古井貢酒的這輪招商里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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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這輪大型招商同時發生的，是另外一件事——川酒殺進徽酒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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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糧液、瀘州老窖、茅臺醬香組成聯軍，五糧液帶著低度“綿柔尖莊”、“五糧特曲”、“五糧頭曲”等產品殺向安徽的中低端市場，瀘州老窖和茅臺醬香則盯死“親民酒”的價格帶，阻擊古井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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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稱霸安徽的古井貢酒，大本營已經被撕開了巨大的缺口。2019年，安徽省內各白酒企業的市場占比如下：古井貢酒22.83%，口子窖16.66%，迎駕貢酒9.14%，金種子酒4.95%，省外酒企占比高達4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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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2020年，在營收超過百億的7家國內白酒企業里，古井貢酒墊了底，營收、扣非凈利潤，在這年都迎來負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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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中國白酒業的“百億陣營”中，古井貢酒是唯一的“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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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在古井貢酒即將邁入百億俱樂部的前夕，擔任古井集團董事長不久的梁金輝曾經在中國酒業商業領袖50人論壇上表態，說作為中國白酒文化的傳承者，白酒企業不能只想著做大規模搞錢，否則“對于白酒行業的長遠發展是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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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說的比做的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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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唯一將“年份原漿”注冊為商標的A股上市酒企，古井貢酒靠著營銷概念賺了個盆滿缽滿。如果到頭來，這年份原漿還貨不對板，對整個白酒行業來說，傷害怕是小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