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楊秋波

微信公眾號：實業興邦(ID:shiyeaig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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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飄搖中的小馬奔騰很可能正迎來最沉重的一擊。

實業興邦(微信公眾號ID:shiyeaiguo)獨家獲悉，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近日裁決了戰略投資者建銀文化與小馬奔騰的股權糾紛案件：小馬奔騰董事長李莉、董事李萍姐妹倆對建銀文化承擔無限連帶責任，李明遺孀金燕及其女兒、父母等遺產繼承人在繼承范圍內承擔有限責任，責任承擔者將接手建銀文化持有的小馬奔騰股份，并付予建銀文化股權轉讓款6.35億元；對于金燕的夫妻連帶部分，仲裁未予以認可。

作為影視業曾經的耀眼新星，北京小馬奔騰文化傳媒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小馬奔騰”）曾把吳宇森、寧浩等電影大咖招至麾下，制作出《將愛情進行到底》《武林外傳》《無人區》等多部膾炙人口的作品，更因2012年并購好萊塢著名特效公司Digital Domain而聲名鵲起，同時又緊鑼密鼓沖擊IPO。如今，這些都已功敗垂成。

2014年1月2日，李明因心臟病突發去世。財新網曾報道，李明當時因為涉原央視副臺長、原公安部副部長李東生案，協助調查。這一說法也獲得了李明家人的證實。李明的驟然離世讓小馬奔騰從此走上了下坡路：姑嫂相爭、董事長出局、高管離職、編劇出走、投資者維權……屋漏偏逢連夜雨，上述裁決很可能給小馬奔騰帶來最沉重的一擊，建銀文化由此將向小馬奔騰相關責任人強制性轉讓其持有的15%股份，從此抽身離場。

恩怨反轉

此次仲裁已經長跑一年有余。2014年11月18日，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通知小馬奔騰方面，建銀文化已經根據《投資補充協議》中約定的仲裁條款提起仲裁。

就在建銀文化起訴小馬奔騰前，建銀文化還聯合李明的姐姐李莉和妹妹李萍，罷免了李明遺孀金燕的董事長職務，同時選舉李莉為董事長。

實業興邦從知情人士處獲悉，那次會議應到8人，實到6人，該次董事會以郵件通知公司全體董事，并電話進行了告知，金燕當時郵件回復“自己沒有必要參加”，拒絕出席此次董事會。在該議案的署名頁，金燕與另一位董事丁俊杰沒有簽字。

來自小馬奔騰的原高層人士對實業興邦表示，如果沒有建銀文化的支持，李莉沒有辦法罷免金燕。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剛剛“親密合作”聯手把董事長金燕罷免不過半個月，李莉、李萍又和建銀文化對薄公堂。

實業興邦(ID:gh_033c0811672c)掌握的一份法院仲裁通知書顯示，2014年12月12日，建銀文化已經對小馬奔騰的董事長李莉提起訴訟，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已經裁定，并通知北京市工商局協助執行，凍結小馬奔騰的工商登記，凍結期限兩年，從2014年12月12日至2016年12月11日。同時被凍結的還有李萍在小馬奔騰的4.4%股權、李莉的5.2%股權、李明的3%股權，以及李明持有的北京小馬歡騰投資有限公司33.33%的股權。

小馬奔騰走上下坡路

“人才流失與業務的停滯，直接導致了建銀文化與小馬奔騰的翻臉。”一位知情人士向實業興邦透露。

一位小馬奔騰原高層人士對實業興邦表示，從罷免金燕到對薄公堂這段很短的時間里，雙方發生了很多股權上的爭執，甚至不排除罷免和訴訟是包括機構投資者在內的多方利益爭奪的步驟之一。據其透露，為了穩定股東方情緒，李莉接手董事會前后都曾對建銀文化做出了新項目開工方面的承諾，但在2014年后半段，小馬奔騰一部新片都沒有開工；只要是私募股權投資基金就要賺錢，對于建銀文化來說，要賺錢，就必須讓整個業務得到平穩的發展，但目前小馬奔騰業務停滯，電視劇、電影、經紀、院線等多個原本賺錢的業務板塊后來都陷入了僵局。

致命對賭

2011年是小馬奔騰如日中天的收獲年份。當年，該公司出品的電視劇《三國》虜獲多項大獎，同時，該公司出品的電影《將愛情進行到底》上映六天票房便突破億元大關。同年，小馬奔騰完成了上市前的最后一輪融資，金額達7.5億元。該筆融資由建銀文化領投，信中利、開信創投等跟進，成為當時中國影視業最大的一筆融資。

也正是在當年的3月22日，建銀文化作為投資方，與李明、李萍、李莉及其他相關主體簽署了《關于北京新雷明頓廣告有限公司的增資及轉股協議》，約定建銀文化以受讓北京新雷明頓廣告有限公司（該公司于2011年12月改制并更名小馬奔騰）股權（即李莉持有的部分股權）和直接增資兩種方式成為小馬奔騰股東，最終持股比例達到15%，入資額4.5億元，成為小馬奔騰的第二大股東，僅次于李明兄妹所組建的北京小馬歡騰投資有限公司。

實業興邦(ID:gh_033c0811672c)獨家獲悉，當時，小馬奔騰及作為實際控制人的李萍、李莉、李明與建銀文化還簽署了一份《投資補充協議》。該協議第7.1條約定：若小馬奔騰未能在2013年12月31日之前實現合格上市，則投資方建銀文化有權在2013年12月31日后的任何時間，在符合當時法律法規要求的情況下，要求小馬奔騰、實際控制人或李萍、李莉、李明中的任何一方一次性收購建銀文化所持有的小馬奔騰的股權。

《投資補充協議》第7.2條約定，建銀文化要求小馬奔騰、李莉、李萍、李明共同或者任一方收購的，應發出書面通知，小馬奔騰、李莉、李萍、李明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絕履行收購義務，但小馬奔騰、李莉、李萍、李明可以自身名義或其指定的第三方實施收購。

這份協議對于正在水深火熱里的小馬奔騰而言是致命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小馬奔騰股東對實業興邦表示，“3月15日，裁決就會進入執行階段，小馬奔騰很可能將面臨清算拍賣的命運，建銀文化會拿走小馬奔騰的全部家當。”

回到起點

為了降低辦公成本，李明去世后，小馬奔騰將辦公地點從東二環內的5A甲級寫字樓居然大廈搬到了東四環外的恒通商務園，不到兩年又從恒通商務園搬回到位于北京北四環的、公司剛起步時所處的亞運村匯欣大廈。

“從起點回到了起點，這么多年的擴張與發展，成了黃粱一夢。”一位小馬奔騰原高層人士不無唏噓地評述。

在李明離世之前，小馬奔騰的業務板塊分別為廣告、電視劇及電影業務，同時已經開始加快全產業鏈布局的擴張步伐，涉足動漫設計、影院投資、演藝經紀等影視行業的各個環節。

李明去世后十個月，李莉聯合建銀文化，罷免李明遺孀金燕的小馬奔騰董事長職務，奪取公司控制權。此前小馬奔騰集團眾多高管、編劇、導演已經陸續離職，而創作型公司最重要的資產就是人才和商譽，李莉拿到的小馬奔騰，已不復昔日天馬行空般的朝氣勃發。

據小馬奔騰原高層人士對實業興邦(ID:gh_033c0811672c)透露，在當時7個分公司總經理級別的負責人中，總計走了5個，原來的管理層只剩李萍及其丈夫；影業負責人那時雖然沒走，但也處在閑置狀態；編劇孔二狗與導演寧浩亦相繼離開。

原小馬奔騰副董事長鐘麗芳離開后，投入自己的公司君舍文化的工作。金燕曾對實業興邦表示，原小馬奔騰副總裁兼董事會秘書高晗，以及當時小馬奔騰的法務總監、財務總監也已經離職。

一位知情人士認為，在這波人事震蕩之后，小馬奔騰此前的上市努力已經化為泡影，此前，各板塊業務都依靠各個分公司去完成，“包括經紀、新媒體、電視、院線，但現在大部分的人都走了，還有什么上市的可能？”

企業的經營，尤其影視企業的經營計劃是與項目直接相關的，每一年都會提前規劃好，有幾個項目開拍、幾個項目播出，有幾個項目進入準備期，這些都跟企業的健康可持續運營以及穩定收入直接相關。

另外一位小馬奔騰的原高管人士表示，自從2014年老板出事之后，小馬奔騰已經有兩年沒開新項目，后來面世的都是一些老項目，而且有的項目一直在虧損；近期小馬奔騰著力宣傳的《少帥》，其實公司跟投占比很小，是沒有主投項目開播，才將其拿來大肆宣傳，而此類跟投項目以前是從來不做任何宣傳。

正常運營的時候，小馬奔騰的影視項目都是當年拍完、當年銷售、第二年開播，以保證回款、經營健康和項目安全，到了后來這套流程也開始崩壞了。“小馬奔騰這種體量，在我們還正常工作的時候，跟投是忽略不計的，但現在新的主投的項目都不見了。”該人士遺憾的表示。

來自電影票房數據庫的數據顯示，小馬奔騰旗下的吳宇森導演的《太平輪》上集票房為1.95億元，下集票房為5100萬元，兩集總票房不足3億元。可據上述高管透露，《太平輪》兩集成本就達到3個多億，至少要收回8億元左右的票房才能保底，出現巨虧局面；郭寶昌導演的電視連續劇《手相》（之前叫《翻手為云覆手雨》）也還沒賣出去，電視劇版的《黃金大劫案》也是如此。每一個制作的成本至少都在五千萬元左右，小馬奔騰電視劇的主投都不會低于70%，每一部都有三四千萬元，小馬奔騰差不多有幾億元資金被困在這些項目身上。

股權、期權激勵未兌現

李明在世時的很多承諾的股權、期權激勵后來沒有得到兌現，這是管理層紛紛出走的一大原因。另一位小馬奔騰的原高層對實業興邦(ID:gh_033c0811672c)表示，“狗哥（李明）在世時對管理層、核心中層有股權、期權激勵方面的承諾，但誰也沒想到的是，狗哥走了后，這些承諾卻都未得到認可，其中甚至包括對一些著名編劇和導演的承諾，這直接導致了小馬奔騰核心人才和業務骨干的加速流失。”

因為李明在世時為人耿直，很多人顧念舊情，沒有發起訴訟，但機構投資者卻有一套嚴格的游戲規則，這也直接導致了建銀文化對小馬奔騰原管理層的訴訟。

小馬奔騰這顆新星之所以會開始自由落體運動，上述知情人士認為，靈魂人物的突然去世打亂了公司發展的步調，這是最主要的突發因素；但其中也有不可忽視的必然因素，譬如家族式的商業結構特點過于明顯、股權不清晰、董事會掌舵人的內斗，以及引進資本的對賭過于激進。此外，在團隊建設的制度方面又過于保守，對核心人才沒有股權激勵，也導致后來人才的流失、業務停滯。

2015年8月，曾有媒體報道稱，小馬奔騰即將申請破產保護，小馬奔騰當時回應稱，報道不屬實，目前公司一切生產經營正常，與凡道資本之前合作的《黃金大劫案》電視劇已清算完畢，無任何爭議。

實業興邦多次尋求李莉以及小馬奔騰公司方面就上述事件置評，但均無回應。

李曉曄、尹振茂對此文亦有貢獻。

實業興邦爆料：qiu_beyond@163.com

*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野馬財經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