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張德寶?編輯丨于婞?來源 | 野馬財經

連續兩個月，攜程已被約談兩次。

8月5日，攜程被貴州省市場監督管理局約談，9月17日晚，攜程又被鄭州市場監管局約談。

據《人民日報》報道，攜程被約談是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電子商務法》第三十五條及《網絡反不正當競爭暫行規定》第二十四條的規定，存在利用服務協議、交易規則和技術手段對平臺內經營者的交易及交易價格進行不合理限制的問題。

本次約談旨在督促企業全面整改、規范運營。

圖源：人民日報

“今年攜程輿情不斷，與競爭對手的推動有一定關系。”面對接連不斷的壓力，一位攜程內部人士認為問題源于外部競爭。

就在今年7月，《南都周刊》報道指出，鄭州多家酒店商戶舉報，他們在攜程平臺上架的酒店房間價格被攜程私自修改。多位酒店負責人稱，攜程平臺要求酒店商戶開通名為“調價助手”的改價工具，通過技術手段修改酒店房間價格，并且不經商家允許修改商家的活動折扣。

據《北京青年報》描述，“調價助手”是一款保證平臺價格優勢的自動化跟價工具，可以定期掃描其他平臺同款酒店產品價格，以便平臺監測酒店產品價格與競品平臺上酒店的差異，一旦發現自家平臺的定價高于其他平臺，“調價助手”會立即自動調低價格或者讓酒店產品參與促銷活動。

攜程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話語權，與其自身市場地位不無關系。攜程成立于1999年，經過近三十年的發展，攜程已在酒旅賽道占據絕對的話語權，以56%市場占有率穩居龍頭寶座。

反觀現在的酒旅賽道，依然不乏入局者，除了美團、飛豬等，抖音、京東相繼布局酒旅賽道。現如今，攜程的調價機制已經引起酒店商家的不滿，其他玩家能否在此時多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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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價助手”遭商家舉報

《人民日報》在文章中指出，鄭州市市場監管局已于2025年9月4日依法向其下達《責令改正通知書》，并提出攜程旅行網要高度重視此次行政約談，嚴格按照時限完成整改。

約談會議還對攜程提出，要堅守誠信原則，徹底糾正各類不合理限制行為，充分尊重商戶自主經營權，針對“強制開通、無法退出”等問題進行徹底整改。并表示鄭州市市場監管局將持續跟蹤整改進展，依法開展驗收檢查，督促企業全面落實主體責任。

攜程此前曾公開回應：“調價助手”是為了使酒店的價格適應當地市場價格，幫助酒店商家提高市場競爭力。但在實際操作中，攜程卻利用這一“調價助手”“主宰”著酒店的定價權。

“央視網”評論稱：在平臺愈發強勢的背景下，此類“店大欺客”并非個案，已成為一種“現象”。一些平臺一邊“攜流量以令商家”，不斷壓榨商戶的利潤空間，一邊維持“低價形象”吸引用戶，實則慷他人之慨，得流量之利。

并稱攜程的行為屬于“算法霸權”。

圖源：央視網

不少商家對此怨聲載道，并且投訴不斷。如編號為17387589011在黑貓投訴表示，“在酒店商家不知情時與商家簽訂調價助手合同，變相降低商家對外售賣房型價格，多次溝通不能取消。該投訴者進一步表示，原本在后臺455的房價、攜程調到300多，788的價格、攜程調到500多。”

圖源：黑貓投訴

據“央視網”報道，多位酒店負責人稱，攜程通過技術手段修改酒店房間價格，并且不經商家允許修改商家的活動折扣。商家還吐槽“調價助手”像個“關不上的水龍頭”“關上了還會再自己打開”，投訴往往石沉大海。

商家往往“不敢退、不能退、不好退”。

圖源：新華社快看

其實，這已是攜程在一個半月內第二次被約談。在今年8月，貴州省市監局對攜程、同程、抖音、美團、飛豬五家涉旅平臺進行約談。要求其嚴格遵守相關法律法規規章，堅決制止價格亂象，維護公平、有序、誠信的市場環境。約談會上，貴州省市場監管局針對相關平臺企業可能存在的實施“二選一”、利用技術手段干預商家定價、訂單生效后毀約或加價、價格欺詐、哄抬價格等問題進行了通報。

要想被消費者更易“搜到”，酒店商家需要成為攜程的金牌商家和特牌商家，這兩者各有不同，在攜程的金牌商家，價格必須比美團低5%。特牌商家只能是攜程的“獨家”，不能在美團等線上品牌上存在報價，即便是代理報價也不行。

成為兩種商家后，攜程的酒店商家獲得的流量也就不一樣，在攜程上酒店商家的展示先后順序為特牌、金牌、無牌。

但是，成為攜程的金牌、特牌商家后，還要支付更高的傭金。據“36氪”報道，目前攜程傭金率普遍為12%-20%，特牌商家15%-20%，部分稀缺資源達30%。

河南澤槿律師事務所主任付建表示，當前攜程與酒店商家的關系存在一定的合作與博弈。“攜程作為在線旅游平臺，為酒店提供了重要的流量入口和預訂渠道，但同時也通過競價排名、傭金比例等方式對酒店施加影響。部分酒店依賴攜程的流量，導致議價能力受限，合作關系呈現不平衡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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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價助手”提高攜程

對上游的議價能力

攜程通過“調價助手”來定價，令酒店的房間價格最低，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廣大消費者，攜程也利用這一“模式”賺足了流量。而攜程轉手將流量又賣給了商家。

而除了金牌、特牌商家兩種推流模式外，攜程還推出“金字塔”、“云梯”“競爭圈”、“首頁搜索”等推流產品。商家如果想要在消費者的搜索中“排名”更靠前，需要購買上述推流產品。而且據“新浪財經”等多家媒體報道，有不少商家反應，一旦在攜程上停止充值購買流量產品，訂單量就會下滑很多。

《財經天下》周刊在報道中指出，攜程通過“調價助手”等技術手段，強制跟價或者拿到最低價，為的是繼續擴大用戶基本盤，進一步提高對上游的議價能力，如此循環，不斷放大規模優勢。

圖源：罐頭圖庫

而現如今，酒店行業的核心的運營指標仍在下降。面對行業與酒旅平臺的兩面夾擊，酒店企業的壓力倍增。

據《2024中國酒店業發展報告》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底，全國酒店總數已逼近34.9萬家，客房總量達到1764萬間，分別同比增長5.7%與7.1%。雖然規模在擴張，但相關指標卻在下降，數據顯示，2024年，酒店行業平均RevPAR（Revenue Per Available Room，每間可用客房收入）降至118元，同比下滑9.7%；ADR跌至199.9元，降幅5.8%；入住率僅58.8%，同比下降2.5個百分點。

直接反映到具體企業上來看，首旅今年第二季度不含輕管理酒店的全部酒店RevPAR165元，同比下降 4.1%;平均房價242元，同比下降2%；入住率68.2%，同比下降1.5個百分點；錦江今年第二季度的全服務酒店和有限服務酒店RevPAR 分別下降12.69%和5%；華住中國今年第二季度的RevPAR同比下降3.8%，房價同比下降1.9%，入住率下降1.6個百分點；君亭今年第一季度直營店 RevPAR同比下降 15.3%，第二季度直營店RevPAR同比下降 7.03%。

圖源：罐頭圖庫

而在酒店行業核心運營指標下降的同時，攜程依然很“抗打”。最近兩年，攜程的業績非常強勁。2023年和2024年攜程營收分別為445億元、533億元，凈利分別為99億、172億。

2025年上半年，攜程的營收為287億，凈利潤約為92億，相當于今年上半年攜程每天凈賺約5082.87萬元。而在同期，據相關數據統計，北京1613家酒店總利潤額是5980萬。也就是說，攜程一天賺的錢都快趕上北京1600余家酒店半年的總利潤了。

“央視網”評論指出：本來，平臺、商家與消費者是一個生態共同體，是一個穩定“三角體”。但如果一方遭遇嚴重不公平待遇難以支撐時，這個“三角體”必然不再穩定甚至坍塌。結果不會有贏家。

“如果酒店因成本壓力被迫降低服務品質，確實會影響消費者體驗，破壞市場良性循環。健康的商業模式需要平臺、酒店和消費者三方共贏，平臺應在追求商業利益的同時，承擔起維護行業生態的責任，避免過度擠壓合作方利潤空間。”付建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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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爭對手的機會？

攜程成立于上個世紀末的OTA平臺迅速發展。彼時，美國Booking成立，開啟酒旅行業的OTA互聯網預訂模式，數字酒店的時代來臨。在此之下，攜程在1999年成立，并在2000年開始逐步滲透酒旅行業。

在此之后，布局酒旅賽道的企業就如雨后春筍般，飛豬、同程、去哪兒、藝龍等企業相繼問世，美團也開始布局酒旅賽道。

圖源：罐頭圖庫

而這一賽道從來都不缺新玩家。今年6月，京東發布了《致全體酒店經營者的一封公開信》，正式官宣進入酒旅賽道。進軍酒旅賽道，京東首先是給到商家優惠。據了解，酒店商家參與“京東酒店PLUS會員計劃”，將享受最高三年0傭金。

為了吸引更多的商家入駐，京東表明了自身優勢。目前，京東有全國超8億高消費力用戶，與全國超30000家大型企業和超800萬中小企業客戶深度合作，京東用戶及合作伙伴與四星以上酒店主力客群高度重合。同時京東是國內本地生活流量第一陣營的平臺，海量用戶的高頻消費也催生出旅游出行等更多消費需求。

京東進軍酒旅賽道后，已與酒店企業展開合作。比如京東與錦江酒店達成戰略合作，雙方將在酒旅服務、供應鏈協同及餐飲消費場景等方面展開深度合作。

“我們不想把酒店再拉到價格戰，讓酒店從業者把價格進一步降低，在三家平臺中做選擇。”劉強東在不久前的一次見面會上表示，當利潤空間受到擠壓，生態會受到破壞，未來京東將通過全新模式推動酒店業發展，預計將在年底前公布。

而除了京東外，抖音等短視頻企業也在酒旅業務上發力。前段時間，抖音聯合華住集團、凱悅集團、亞朵集團等酒店集團，推出包含訂房優惠，新客專享價，品牌金卡價等會員體驗券包。

艾媒咨詢CEO兼首席分析師張毅表示，各大平臺加入酒旅這樣的存量市場競爭，其實并不難理解。首先國內的消費已經從物質型消費，逐漸過渡到了精神文化娛樂、健康方面的消費，消費水平和層次的提高也是未來主要的趨勢之一。

張毅表示，酒旅作為“升級”過程中非常重要的賽道之一，存在非常巨大的市場規模，成為誘發各個巨頭爭相進入的主要原因。其次，酒旅業務的協同效應非常明顯，不管是美團、京東、阿里還是抖音等平臺，酒旅業務可以與現有的業務形成巨大的協同效應，同時還可以豐富原有的生態，豐富產品，向用戶提供更多的選擇和增值服務。

不過，雖然酒旅賽道玩家眾多，但攜程占據了絕對的主導地位。數據顯示，2024年攜程在酒旅市場的GWV占比達到56%，同程、美團分別15%、13%排名第二、三位，飛豬和抖音分別占8%和3%，其他玩家共占剩余的5%。

但是面對一次次的約談以及商家的不滿，攜程的地位是否會動搖？

“此次約談短期內可能對攜程的市場策略產生規范作用，但對其市場占有率的影響需要觀察后續整改情況。”付建表示，“京東、美團等平臺在本地生活服務和流量方面具有優勢，抖音、小紅書則擅長內容引流，它們若能結合自身特色打造差異化服務，確實有機會搶占部分市場。”

“但酒店預訂行業具有較強用戶習慣和供應鏈壁壘，格局變化可能較緩慢，新興平臺需在服務保障和供應鏈建設上持續投入才能形成真正競爭力。”

監管的介入預示著在線旅游行業“強監管時代”的開啟。中國企業資本聯盟副理事長柏文喜認為，攜程若不能迅速建立透明、可審計的定價機制，其盈利模式與市場估值將面臨系統性挑戰。酒店商家期待的不只是關掉“調價助手”、取消“二選一”，而是整個酒旅行業能回歸理性——把定價權還給商家，把選擇權還給消費者。

在京東、抖音入局，監管趨嚴的背景下，酒旅市場的未來格局正在重構。平臺如何平衡自身利潤與商家權益，如何在不正當競爭與健康發展之間找到平衡點，將成為行業長遠發展的關鍵。你怎么看攜程兩次被約談？評論區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