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三言Pro 作者｜DorAemon

視頻顯示，一位自稱浙江大學研究生剛畢業沒多久、人微言輕的女子在某活動上發言，并且直言可能會得罪臺上某個行業中德高望重的專家。

該女子主要指出了三個問題，一是防曬噴霧對臉噴會導致肺炎問題。她表示自己曾經賣過防曬噴霧，因此收集到非常多有關對臉使用防曬噴霧誘發肺炎的真實案例。

她在另一個視頻里說綜藝節目明星用直接噴臉方式，商家也在宣傳上故意為之。商家明明知道防曬噴霧對臉噴風險多大，但是為了刺激用戶下單，廣告形式是必須對臉噴，這樣來博眼球流量。

防曬噴霧里不僅含有丙烷、丁烷這些易燃的有害成分，而且如果在密閉空間中對臉使用就如同直接往鼻子里噴霧霾一樣。此外，現在很多防曬噴霧專門為兒童制作，宣傳上都直接向孩子臉上噴，因此她呼吁行業前輩推動讓相關風險警示落實到產品包裝上；

第二個問題是護理市場中，“補水”完完全全是智商稅，是騙局；她希望行業能夠打擊這種“騙局”。她透露所謂肌膚補水是行內人都知道的護膚謊言，而且2023年相關市場做到了400個億。

她在現場質疑“在座的有幾個沒有做過補水產品的？”“大家都知道，但大家都做了，看來我們大部分人都在騙飯吃”。還表示“補水這個謊言是我們幾代人的恥辱，能不能在我們這代人結束？”

第三是防曬檢測機構的公平公正問題。該女子質疑第三方檢測機構對防曬產品的防曬力排名有“貓膩”。她稱自己參與做的一款防曬品SPF根本到不了50+，但其防曬力卻被排到比一些頭部品牌還高。

“如果檢測報告和各種榜單都有問題，那消費者還能相信什么？”

目前，視頻中這名女子具體身份、所參加的行業大會信息以及她質疑的行業專家是誰等信息尚不清楚，但該女子所提出的三方面問題以及這些問題背后反映的一些行業現狀確實值得討論。

直接對臉使用防曬噴霧確有致使肺炎風險

首先關注下“對臉使用防曬噴霧導致肺炎”這個說法是否真實。視頻中，女孩強調直接對臉用防曬噴霧會導致肺炎，尤其是對兒童風險更大，但是所有相關產品在包裝上卻沒有任何警示信息。

筆者調查發現，對臉使用防曬噴霧引發肺炎的說法，確實有這種風險。

光明網發表于2023年8月4日的一篇報道，記錄了湖南一位患者使用防曬噴霧導致“白肺”。所謂“白肺”，即重癥肺炎在X線或者CT檢查中，患者肺部呈現大片白色狀態，一般常見于高齡、免疫力低下等人群。

而報道中的這名患者是年輕人，導致其“白肺”的罪魁禍首正是使用防曬噴霧。據報道，這名湖南小伙一天外出時對著自己臉使用了防曬噴霧，但是不小心誤吸，之后出現胸悶、咳嗽癥狀。并且癥狀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仍未好轉，前往就醫才發現已經“白肺”。

最終在醫生給予吸氧、化痰、抗感染治療等措施后，患者癥狀明顯改善。

此外，《人民日報海外版》2014年8月8日發表《別給孩子用噴霧式防曬霜》文章，其中提到美國消費者權益組織“消費者報告”警告稱，噴霧式防曬霜可能存在健康風險，應避免給兒童使用。

“消費者報告”組織指出，噴霧式防曬霜在使用時容易被意外吸入，可能會刺激肺部，誘發疾病，應避免對兒童使用這類產品。即便一定要用，家長也應將防曬霜噴在手上，然后再擦到孩子身上。

筆者咨詢了一位醫生，對方表示，實際上，只要是可吸入性小顆粒，都有可能導致肺炎。

2022年12月6日，據紅網時刻新聞報道，湖南一小伙使用噴霧式染發劑時，誤將染發劑吸入，進而劇烈咳嗽，之后出現胸悶、氣促、發熱癥狀。就醫后被確診過敏性肺炎。

此外，防曬噴霧中的成分需要注意。在使用前一定要注意看成分表，有的防曬噴霧中包含乙醇、水楊酸乙基乙酯、二苯酮等化學物質，這些成分可能對身體有害。

噴霧型防曬這種產品，通常還會使用丙烷、丁烷、異丁烷等作為推進劑。利用這些低沸點、易揮發的液體做推進劑，才能使得有效成分順利噴出。然而，這些成分不僅對皮膚有害，而且是極易燃燒的。

那么進一步而言，加濕器產生的霧氣是否有風險呢？

前述醫生表示，理論上而言，加濕器產生的霧氣就是小水珠，其本身并不會導致肺炎或者白肺。但是，這些水霧有可能會摻雜空氣中的微顆粒物，如此一來也有一定風險。

綜上所述，視頻中女子提到的對臉使用噴霧式防曬可能導致肺炎的說法是真的。

筆者也找到身邊朋友，拍了一張噴霧式防曬霜外包裝的信息介紹。筆者注意到，這款防曬霜確實有注意事項。其中指出，當皮膚有傷口、腫脹、濕疹等異常請勿使用；如使用后出現過敏癥狀時應咨詢醫生；避免直接噴射于面部、避免用于眼睛周圍、黏膜等；請勿在同一個地方噴射3秒以上，過度噴射可能導致凍傷等。

這些警示信息中，確實提到不要直接對著臉噴，但是卻沒有提到可能引發的肺炎風險，只表示會有凍傷的風險。

筆者還在電商平臺上隨便看了幾款噴霧式防曬霜，其中還包含一款兒童噴霧防曬產品。值得注意的是，這幾款防曬噴霧宣傳頁面中，不僅都沒有警示誤吸可能會導致肺炎風險，而且有的還直接表示可以對臉使用。

還有這款兒童噴霧，還專門強調了“不入肺更安全”。

很多售賣兒童防曬噴霧的廣告宣傳視頻中，都會直接在孩子頭部身上噴涂，完全沒有提示“不可吸入”。

但有意思的是，筆者咨詢上述幾款防曬噴霧的客服，宣傳可直接面部使用的品牌客服稱不會導致肺炎，但建議要離面部15厘米使用；兒童噴霧品牌客服直言吸入有可能導致肺炎，建議不要對臉使用；另一款品牌客服沒有正面回應是否會導致肺炎，只建議不要對面部使用。

肌膚補水是智商稅嗎？

再來看第二個問題，肌膚補水是智商稅嗎。

2023年10月28日，健康時報報道稱，北京協和醫院醫學皮膚美容中心主任孫秋寧介紹，皮膚補水的概念并不準確，皮膚之外的水，不論是噴霧還是爽膚水，其水分子很大，且非無菌，是無法進入皮膚屏障的。而“皮膚保濕”的原理在于使用分子大小合適的水油混合護膚品來阻斷皮膚水分蒸發。

而消費者之所以覺得水霧令面部舒緩，是因為清涼的噴霧可減輕血管擴張，改善臉周濕度，優質噴霧中還含有適量的硒、鈣、磷、鉀等電解質，可維持皮膚的滲透壓平衡，使皮膚感到舒適和鎮靜。

一位簡介為紀錄片導演的博主，也不斷在短視頻平臺上揭露護膚行業上對“補水”概念的植入。

這名博主一期視頻，某護膚品自由品牌創始人“華姐”就介紹了補水實際上是“虛構概念”，無論是精華液還是自來水實際上沒有所謂的“皮膚補水”說法。

商家經常會演示的一些行為，比如“涂上補水用品，然后拍一拍就吸收了”，這實際上只是水份正常在皮膚上蒸發，而不是被皮膚吸收。

“面膜補水”也是同理。

據錢江晚報報道，其實面膜沒有商家宣傳的那么多功效。大部分所謂的“功效成分”，其實沒有證據證明有效，而且都很難穿透角質層，更別提作用于深層皮膚。

杭州市第一人民醫院醫療美容科主任張菊芳介紹稱，人體皮膚外層是角質層，健康狀態下有20%成分是水份。如果角質層干燥萎縮，那么水分容易流失。此時敷面膜的效果在于水分浸濕角質層，等角質層喝飽水，皮膚自然會感覺柔柔嫩嫩。

但是，這些水分實際上只停留在角質層，根本無法進入深層皮膚，等蒸發后則會“干掉”。這聽上去似乎意味著面膜確實能夠“讓肌膚保持濕潤”。但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敷的多了，反而會導致皮膚角質層長期腫脹，久而久之角質層無法緊密排列，進而使得皮膚變得疏松，保護功能減弱，反而讓皮膚更壞了。

據36氪報道，2022年中國精準護膚市場規模為488億元，預計2026年市場規模將突破千億大關，達到1236億元。

報告顯示，截止2023年全球面膜品類市場規模將達到207.4億美元，其中中國面膜市場占比約為43.5%，位居全球第一。2023年面膜市場規模將達到660億元，占化妝品市場總規模的8.14%，2018年—2023年中國面膜市場規模復合增長率6.7%。以目前的增速預估，到2025年面膜市場規模有望突破750億元。

還有數據顯示，2022年我國面膜市場規模約357.9億元，較2021年增長17.2%左右。供需情況而言，隨著國內護膚品逐步向男性消費者普及，面膜用戶規模持續增長，整體面膜需求量逐年增長，截止2022年我國面膜產量和需求量分別為72.92億片和69.55億片左右。

消費者對肌膚健康和肌膚護理重視程度越來越高，因此也更容易被“制造焦慮”。

這不是筆者危言聳聽，現在“面膜焦慮”已經滲透到兒童了。

隨便在電商平臺上搜索“兒童面膜”能找到十幾個品牌，都宣傳兒童就需要“補水、鎖水”，筆者注意到，有的品牌兒童面膜更是銷量超過30萬。

防曬標準復雜

關于視頻中女子提到的防曬效果第三方檢測不靠譜問題，筆者了解到，在這方面的檢測標準確實復雜。

比如對于防曬霜的人體測試法，各個國家標準不同。

中國、日本、美國、澳大利亞和歐盟對于SPF測試使用至少10個受試者的人體測試法。其中歐盟標準是ISO24444；日本標準是日本化妝品工業協會JCIA；中國則是化妝品安全技術規范2015.

即使這些標準大體上要求一致，但在細節上的變化都會影響最終測試結果；比如對照品、涂抹面積、照射計量等。

這就導致哪怕按照要求測試出的結果，也會因為受試者的膚質、人種、狀態、甚至季節等變量產生變化。

所以即便同一款防曬產品在兩次人體測試中結果存在差異也很正常。

上述例子也說明在這種情況下，第三方檢測機構確實有“空間”為一些品牌“開綠燈”，當然，這需要監管部門介入調查。

對于防曬產品選擇，消費者需要知道不是SPF值越高越好，需要根據個人情況，比如膚質、日照反應、皮膚色澤等選擇，不應盲信價格高、SPF高的產品。

制造焦慮

視頻里女子提到的防曬噴霧問題和補水問題一個是商家唯利是圖，為了能賣的更多在宣傳上或刻意規避了應有的風險提示；另一個則是老生常談的制造焦慮，這也是互聯網圈里常有的事。

對于對臉使用防曬噴霧可能導致的肺炎風險，商家確實有義務在包裝上提供明顯警示，并且應提供正確使用的詳細步驟。

而至于補水產品是智商稅，本質上是給消費者制造焦慮。消費者應當多了解相關科普知識，對自己的皮膚問題不必過度焦慮。

而這種制造焦慮的模式，在互聯網圈子屢見不鮮，尤其在知識付費領域屢見不鮮，比如每年的跨年演講都要討論相關問題。

當然，也有網友認為視頻里的女子是“擺拍”、“炒作”，說不定過幾天就要開始直播帶貨。但筆者認為，不應過早下這種揣測論斷，畢竟她指出的問題確實存在。

大家應當多了解相關科普知識，避免被商家刻意制造焦慮“綁架”。這位女子勇敢站了出來，但是能撼動數百億數千億的市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