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演/金角財經作者/馬妍睿

爸媽出門了，15歲的文文從衣柜底下，拿出一套嫩粉色JK制服和白絲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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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反鎖屋門、拉上窗簾，她熟練地穿好衣服，打開手機攝像頭后，面對著全身鏡坐下，膝蓋并攏，小腿分開，僅到大腿根部的超短裙勉強遮住隱私。乳白色的長襪，襯得她的小腿異常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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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遮住臉，左手輕輕勾起扎好的雙馬尾，按下拍攝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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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流程，文文重復了十多次。拍完照片，她熟練地點進自己的粉絲QQ群，配文發送：“哥哥們，這是今天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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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哥哥們”，還有個稱呼——“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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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福利姬的私人社交賬號都需要“入門費”

收到照片，群里的氣氛迅速沸騰，緊接著便是數額不等的紅包像雨一樣落下。文文收到了六百塊的轉賬。結算分紅的人，文文稱呼他為“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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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是她們的“老大”。文文和其他姑娘的福利照片，都由成哥打包負責，群里的各位“粉絲”，也都由成哥招攬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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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手下，不僅有十多個像文文這樣賣私照的“福利姬”，還有另外二十多個售賣自己日常生活照的年輕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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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麗也是成哥的貨源之一。她21歲，還在讀大專，做著一份周圍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兼職：賣生活照。一套普通的自拍，可以賣1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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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哥手里，還有上百G的照片等待著售賣與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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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照片，來自朋友圈、微博、貼吧，流向探探、推特、殺豬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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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女孩們的自拍背后，巨大的灰色暗網已然鋪就。

“圍獵自拍”

麗麗一年前就開始賣照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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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還是個素面朝天的女大學生，每個月只有1200元生活費，過著局促的校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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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和閨蜜婷婷吃海底撈的時候，麗麗隨口說起自己想找個兼職——沒辦法，大專會計學的學歷并不能給她們太多就業上的加成。尋找兼職，幾乎是他們身邊農村學生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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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兼職，婷婷雙眼放光湊近麗麗，小聲耳語：“我真的有個不錯的兼職可以推薦給你，拍照片去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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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指面前熱騰騰的火鍋，“一個月，能掙好幾頓海底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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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售自己生活照的帖子

在婷婷的引薦下，麗麗和成哥加上了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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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過幾張麗麗的日常照片，成哥很是滿意：麗麗面容清秀，齊劉海、小圓臉、杏眼、鼻子和嘴唇有微微的肉感，算不上特別出彩，但是看著舒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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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麗麗，兼職的內容很簡單：拍一些自己的生活照和自拍，稍微修修圖發給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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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麗也曾問過照片的去向，成哥含糊其辭，“你皮膚好，照片是給一些做護膚品的淘寶店家做宣傳啦，反正會保護好你的隱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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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寶上可以批量購買女性生活照

每一次發完照片，麗麗都能迅速收到成哥的轉賬。合作順利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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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時候，成哥不僅要她的照片，還會給出具體的要求：有時候會要求她拍一些懟臉的自拍，一定要素顏；有時候會要求她拍拍外景，甚至會對著裝有一定的要求：這次要白色上衣配牛仔褲，下一次，可能就需要穿連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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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問過婷婷這行是否安全，婷婷寬慰她沒事，“你看我都掙了幾千塊了，什么事兒不也沒有。”麗麗知道，對方的工作范圍和她有所不同：婷婷身材高挑，有飽滿的胸和修長的腿，成哥要求她提供的照片，多以展現窈窕的身材曲線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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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麗麗和婷婷都不知道，成哥手里，除了她們賣掉的自拍，還有上百個女孩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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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賣女性生活照的商家

當然，這些照片并非都來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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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萬的女大學生的照片，來自她們自己的朋友圈、微博、小紅書，在主人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靜靜地躺進網盤里，等待著下一個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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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年輕女孩們生活照的黑色觸手，是一種叫“相冊批量采集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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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微博為例，在這款軟件里，只需要輸入微博女性用戶的相冊網址，軟件就會自動抓取下載用戶發布的所有圖片。工具里還可以選擇要抓取的微博用戶圖片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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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在軟件中輸入“抓取1-3頁圖片”的選項，軟件會自動識別，只下載相冊前三頁的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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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抓取器 圖源：知乎

麗麗的賣掉的自拍，和這些被偷偷竊取的照片一起，出現在征婚廣告上、社交APP的招嫖信息中、豐胸廣告的對比圖上、殺豬盤的偽裝中，甚至經過PS后，成為某些國產色情APP的開屏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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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數據工具批量抓取下，所有女孩的照片，都無異于在社交網絡上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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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歲的劉茜發在朋友圈的自拍，就出現在了探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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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ID名叫“小小”的女生在頭像和動態中都堂而皇之地放著劉茜的自拍和生活照，并在主動與右滑喜歡的男性搭訕后，表示能以“一次八百，包夜一千二”的價格提供有償性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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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自己的男性好友恰好刷到“小小”的信息，劉茜永遠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照片會成為部分性工作者的“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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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茜下載了探探，找到這位叫“小小”的女孩質問照片的來源，對方直接拉黑了她。兩天后劉茜再去搜索這個ID，發現自己的頭像依然掛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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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隱秘的偷竊，這些被惡意使用的照片，還有可能成為營銷號造謠的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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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上周，一位小紅書博主分享的自己和外公拍的寫真照就被扭曲成“73歲東莞富豪企業家迎娶29歲廣西美女”的文案后全網熱傳，被配上“88萬禮金+88萬公寓+豪車一輛”的謠言之后滿天飛，蕩婦羞辱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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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外公的寫真被惡意造謠

照片一旦被惡意使用，隨之崩塌的，可能就是一個普通女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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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藏身網絡暗流的罪惡，賣照片賺生活費的麗麗從未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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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下意識地安慰自己：“不犯法就行啦。拍個照片而已，又沒露點，怎么可能會有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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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犯罪的一環。

“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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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麗和婷婷都沒有見過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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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麗覺得這個人很“神秘”。成哥發過來的語音，聽聲音是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帶些四川的口音，和她們只談“業務”，幾乎從來不談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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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到底是哪兒的人、除了收照片還做什么工作，這些信息她們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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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說她和成哥是在貼吧里認識的，覺得這個人“做生意實在，每次結賬都利索”，便“合作”至今；至于是哪個貼吧認識的成哥，婷婷沒有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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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常年盤踞的那個貼吧，叫做“假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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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照吧首頁截圖

這個貼吧里1.6萬個關注者，已經發布了49.6條帖子。貼吧的slogan是“拒絕盜圖、專業打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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諷刺的是，貼吧主頁的第一條帖子，就是轉手倒賣一組年輕女孩的絲襪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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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貼吧里，幾乎所有的信息都圍繞“賣照片”展開。發布信息的人，既有像麗麗一樣的年輕女生，還有伺機尋找獵物的中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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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只是其中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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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介發布的信息往往言簡意賅、要求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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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158左右，要拍的讓人相信是在校大學生，體重90斤左右就行”；

“招個長期的，拍身材，要身材好的，衣服可以穿多一點”；

“要微胖御姐風的照片，要肉感，大胸，腿可以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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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進這些帖子，也只能找到一個QQ號，寫著“詳情私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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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中介大多面目模糊且守口如瓶。若是對方不愿順利接下拍照倒賣的活計，便會拒絕回答問題并且迅速刪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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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拍也沒事，反正這行兒不缺人。”“想賣照片的排著隊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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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介至今仍在收購女性照

這些被收購的照片，經過PS處理，便會流向網絡深處那些寂寞的單身男青年。在網絡的另一端，一個叫王力的28歲男人，對著麗麗的照片，陷入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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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在探探上刷到麗麗的自拍，對方的ID叫“倩倩”，顯示年齡24歲。這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覺得這個樸素的姑娘“和那些濃妝艷抹的網紅臉”不一樣，右滑了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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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很快發來問好，兩個人一來一去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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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王力在一家小公司做文案策劃，一個月到手也就三四千塊錢。他長得普通、家庭更普通，163的身高讓他在面對異性時有天然的自卑感。平時沒什么娛樂，更沒有情感經歷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在社交平臺上遇到合適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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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叫倩倩的女孩和王力聊的很順利。對方自稱是一名銷售，和王力交談的時候語氣溫柔，幾乎不過問王力的生活和資產情況，會在王力抱怨工作的時候體貼地給予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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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絡之后，王力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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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不僅動情，還動財。他認準這個女孩會成為他的女朋友乃至未來的妻子，因此格外慷慨。他雖然積蓄不多，但對這個姑娘出手闊綽，從“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到“萬圣節禮物”，紅包從未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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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跟倩倩坦白自己個子不高、家庭條件也很一般，女孩反而安慰他：“和你相處的感覺很舒服，其他的都不重要啦~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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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提出給倩倩買個包的時候，對方反復推辭后才收下這3000元的轉賬，并且表示見面的時候“一定要請你吃飯”。王力很滿意——“這個姑娘，一點都不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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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王力鼓起勇氣約定位在隔壁市的倩倩見面的時候，對方退卻了。邀約幾次后，王力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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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消失的，是他的愛情，和攢下來的一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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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自認倒霉，覺得自己遇到了個騙錢的女人。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對他的感情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甚至連性別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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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供“福利”有犯罪風險

這些被竊取、被販賣的女孩自拍只是“畫皮”，青春靚麗的照片身后，是隨時想要勒索財物的犯罪團體。戴上這些批量購買的“人皮面具”，配套捏造的身份信息，這群神秘人就能肆意在網上戀愛或者“提供線下服務”，在黑夜里搜尋孤單寂寞的男性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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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對單身男青年的狩獵，在這條買賣照片的產業鏈上，還有另一個群體，處于更大的風險中——未成年少女。

出租15歲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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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少女有一個共同的身份：“福利姬”。還在高一的文文就是其中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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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姬，指的是以日本二次元文化為擋箭牌，售賣自己大尺度照片和視頻并以此牟利的女性群體。最初，福利姬多用動漫角色扮演（也即cosplay）作掩護，穿著暴露的動漫衣服挑逗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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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最早入坑就是在cos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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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吧截圖

那是她第一次在貼吧里上傳自己的cos作品，她穿著自己最喜歡的動漫人物百變小櫻的服裝，在家自拍了一組照片。青春靚麗的文文迅速收到了不少夸贊與支持。一條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招cos兼職，薪酬詳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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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承認，很少因為外貌受到關注的她面對陌生網友們的欣賞有些飄飄然；還在讀書的她，也從未想到穿著喜歡的小裙子拍照會有什么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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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兼職信息的人就是成哥，給未成年的福利姬們做中介也是他的工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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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成哥一樣的無數中介隱匿在各個平臺，尋找同樣喜歡cos的未成年少女，發布兼職信息，吸引女生們“拍圖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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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福利姬的管理和運營，這些中介也有特定的流程：收入新人后，根據女孩的身材情況、業務范疇制定專屬的價位表，并對福利姬進行“崗前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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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代理人還負責運營手里的福利姬賬號，用不同的賬號相互轉發引流，并為每個福利姬創建會員群，統一收費，再與福利姬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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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哥的指導下，兩套情趣內衣、一雙白絲襪、一部手機，文文就開始了她的兼職之路。她的資本，就是發育姣好的年輕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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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教她怎么拍能吸引粉絲的照片：裙子可以撩起來一點，多露一點腿；上半身的衣服扣子不要全扣，適當解開一兩顆，若隱若現的感覺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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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姬往往會做出性暗示的動作

成哥給文文發來其他福利姬的照片，簡單的模仿動作后，文文有了入行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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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賬號運營和粉絲積累都是成哥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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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白天要上學，也沒空過問太多。反正她只需要在父母不在的時候，在臥室里拍好照片發給成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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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試探性地問過文文，能不能嘗試接一下線下的活動，“報酬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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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清楚，成哥說的線下服務指的是什么。她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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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接線下服務也沒有關系，憑借著“在校高中生”“白絲蘿莉”“雙馬尾”等等標簽，熟練的成哥依然幫文文運營出了一個粉絲數接近四位數的福利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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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就是引流至私人的“粉絲群”。在這里，文文上傳自己新拍的作品，并且和自己的“金主們”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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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動的時機和話術成哥早已培訓過。發照片盡量選在晚上九點后，一是文文下課回家比較有時間，二是這個點大家基本都在洗澡，更容易被挑逗起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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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術成哥也有指導過她。說話語氣要軟一點、嗲一點，但是不要說太多、要引導粉絲及時付費獲得進階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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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姬的話術都會引導付費

這樣無法見光的兼職，給了文文每個周至少500元的收入，同時帶來的，是永無止境的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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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每一次，文文點進QQ小號，都會有不堪入目的信息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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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么？”“小妹妹你肯定很寂寞吧”“真騷啊”“哥哥想看看你的內內，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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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的安慰于事無補：“習慣就好了，做這一行，避免不了的。”無法對他人傾訴的文文只能忍住惡心，若無其事的回復“金主”：“新的服務需要哥哥更多的投喂才能解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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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文文感到害怕的是這樣一條消息：“我已經知道你住哪里了哦~今天晚上想來陪妹妹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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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姬很容易受到威脅

文文心驚肉跳卻不敢求助，只能在下一次拍照片時，用美圖秀秀涂抹掉身后的家具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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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穿著迷你裙和絲襪的自己，像一個影子，緊緊跟在文文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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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性騷擾、被人肉、被蕩婦羞辱，幾乎是每一個福利姬必經的命運。一旦開始墜落，這條路就很難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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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下援交，成為眾多福利姬最終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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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交”和福利姬一樣，是起源于日本的詞匯。援交指的是“援助交際”，特指未成年人為獲得金錢而和成年人約會的行為。但所謂的“約會”，其實就是性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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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未成年的福利姬們，往往都會走上援交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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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出去過一夜掙的錢遠遠超過自己拍照賣圖。在金錢面前，已經濕了鞋的年輕女孩們很難拒絕走進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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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姬大多會走上援交的道路

一旦開始援交，擔憂被周圍人知道，被偷拍裸照和性愛視頻、被人肉威脅、滿足客戶的變態需求、感染性病，這些難以驅散的陰影就會籠罩在這些未成年少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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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知道成哥幫自己注冊了外網賬號。她出于好奇，也去推特上搜索了福利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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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內容讓她慌亂不已：外網的福利姬尺度更大、照片更為精美，能看出來，這些照片是由專門的攝影師拍攝的。大家的業務范圍也更廣泛：幾乎每一個賬號都是明碼標價，甚至表明會提供文愛、電愛等等服務（通過打字、語音等方式模擬性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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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福利姬都有外網賬號

文文臉紅心跳：這就是賣淫，只不過借助了互聯網提供的便利而已。文文無法想象，這些看起來普遍不到20歲的女孩子們，都過著怎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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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福利姬賺到的錢，已經接近一萬。這些錢給文文換來不少喜歡的JK制服，也給她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騷擾和威脅。在學校里，每當被同學注視的時候，文文都擔心，對方的笑容里是否有猥瑣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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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次拒絕一位“金主”的陪睡要求后，文文收到了QQ里兩頁翻不完的辱罵。對方用盡粗鄙惡臭的字眼，砸向這個白凈瘦弱的女孩。那是些文文無法說出口的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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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哭了。她決定收手，她不愿意在每一次爸媽出門時都偷偷換衣服，不愿意每一次強行禮貌應付老男人的意淫，更不愿意接受“金主”們類似“母狗”“小騷貨”這樣的調戲與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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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跟成哥說自己決定退出。成哥還算溫和，沒有阻攔她，還告訴她：“好好學習，考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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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麗還是會接一些拍照的單子，在她并不知情的情況下，她的照片依然像魚餌一樣出現在各個社交平臺，等待咬鉤交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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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依然在各個平臺被打包賣掉的照片，還會欺騙無數人，傷害無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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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麗一直有個說不出口的疑問：婷婷除了接拍照業務之外，還會接“代奔現”的活。雖然她自己說只是代替一些外貌不太好的女孩見見網戀男友，賺一筆外快而已。但是婷婷沒有回學校住宿的晚上，麗麗都會好奇：這是在援交嗎？婷婷不提，她也從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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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晴朗的周日早上，麗麗看見周六就出校的婷婷分享了一首歌：是陳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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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里這樣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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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落在你臉上 可愛一如往常

你的一寸一寸 填滿欲望 ”

（為保護受訪者隱私，文中所涉及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