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四喜

來源?| FN商業（ID：FN-24H）

2021年第一場別離，來自蝦米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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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5日，蝦米音樂官方微博發布公告，由于業務發展上的調整，將于2021年2月5日0點停止蝦米音樂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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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蝦米音樂App將從應用商店下架，所有音樂內容消費場景也將停止，賬號資產處理、網頁端音樂人提現服務將保留至3月5日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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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米音樂官方表示，蝦米音樂未來將轉向更多音樂商業場景服務，將依托新成立的“音螺”平臺持續探索創新，服務音樂人及業內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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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去年11月29日，就有微博大V爆料稱，“蝦米音樂將于明年1月關閉，一個時代要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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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出后，很多用戶在蝦米音樂官方微博留言挽留，但資本的意志不會被用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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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營12年的蝦米音樂黯然退場成為定局，音樂人的情懷何處安放，在線音樂平臺間的廝殺難訴薄涼，到底哪里才是下一個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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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在阿里巴巴做了4年系統分析工程師后，王皓決定離職。他拉上在阿里的同事王小瑋、陳恩衛、吳軼群以及當時做房產廣告策劃工作的民謠歌手朱七等人，一起創辦了EMUMO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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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UMO全稱是Earn Music&Money，意為“讓音樂人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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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媒體的報道中都曾提到，王皓是樂隊吉他手出身，真切地體會過音樂人的辛酸：收入微薄、演出場地受限、聽眾流失、生活難以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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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辦EMUMO，志在扶持原創音樂，讓歌者們仍能保持對音樂宗教式的信仰和追求，這也是創始人們的理想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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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在線音樂尚處于起步階段，王皓希望通過收費的方式來改善國內音樂人的生存狀況。他曾構思過一種理想狀態：讓二、三線藝人過上非常有錢的生活，三、四線藝人至少保證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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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EMUMO改名“蝦米音樂”正式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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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米音樂的起步靠的是內容和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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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瑋在采訪中曾提到，當時蝦米做了國內最全的音樂曲庫，在剛剛有10萬用戶的時候，蝦米就有6個語言編輯，并且實現了本國語言的搜索。除了英語、日韓語以外，還包括西班牙語、俄語、泰語等小語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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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建立和完善這個曲庫，當時從全球范圍內召集了300多個音樂愛好者，用社區的方式去做。我們前期確實做了大量臟活累活，投入產出非常差，相當反商業化，隨時可能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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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蝦米音樂整合了最為齊全的曲風流派分類列表、最多元的音樂庫以及最為完整的音樂人、專輯和歌曲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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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蝦米音樂也鼓勵用戶發布UGC內容。在蝦米，用戶可以修改音樂分類、自由上傳曲目、編輯歌詞等，這讓蝦米成為當時音樂社區氛圍最佳的流媒體，并持續吸引著越來越多音樂愛好者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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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中國新聞周刊報道，曾經，蝦米音樂每月人均使用時長達300分鐘以上，一度位居行業第一，超過網易云音樂、QQ音樂、全民K歌和唱吧等音樂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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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一個在線音樂平臺而言，這很完美；但對于一家公司而言，這很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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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蝦米音樂開始嘗試在線付費模式，以實現最初“讓音樂人賺錢”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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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用戶的在線付費習慣尚未形成，普通用戶不肯接受，大多數音樂人也不理解，甚至爆發了音樂人集體聲討蝦米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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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皓曾在采訪中透露，“蝦米每年支付的版權費用是收入規模的十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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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芭莎男士》一篇對王皓的采訪稿件，從創辦蝦米網到2012年年底之前，這位創始人80%的時間都花在找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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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在線音樂市場的版權意識已經覺醒，蝦米音樂本身又是以曲庫龐大、類別齊全著稱，其用戶規模幾千萬且都是粘性強的用戶。為了保證用戶體驗，且不提營收，單是版權費用就可能把公司拖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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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瑋直言不諱，“2012年，如果不是被收購，蝦米可能當時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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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多互聯網巨頭中，有一位出了名的麥霸。他既愛收購公司又是王皓的前老板，他就是阿里巴巴創始人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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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音樂市場這兩年會有很多的變化，會有點類似早期的視頻網站，未來會是一個大資本進入巨頭游戲的時代，蝦米作為獨立音樂平臺會比較危險，跟一些大的平臺在一起，會安全一些。”帶著這樣的想法，王皓再次牽手老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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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月10日，阿里巴巴收購蝦米。在簽字的那一刻，王小瑋非常平靜：“簽了字，就出讓了話語權。之后有些事沒有按照我們的意圖發展，我們也必須尊重契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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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過頭來看，很多事情都已經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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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阿里再次出手，收購了用戶量突破兩億的天天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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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蝦米音樂和天天動聽合并組成阿里音樂，高曉松擔任董事長，宋柯出任CEO，何炅任首席內容官（C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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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7月，國家版權局發布《關于責令網絡音樂服務商停止未經授權傳播音樂的通知》，責令各網絡音樂服務商于2015年7月31日前將未經授權傳播的音樂作品全部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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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線音樂市場的版權大戰正式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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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創始人王皓此時已經淡出了蝦米音樂管理層，而阿里音樂真正的決策者把重心放在了另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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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18日，高曉松、宋柯、何炅身穿太空服高調亮相，宣布天天動聽升級為阿里星球，成為阿里開拓音樂市場的核心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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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柯當時表示，阿里星球不再是一款音樂播放器，而是一個擁有粉絲游樂、天天視聽和幕后英雄三大板塊，并包含從粉絲經濟到互動直播再到音樂產品交易等多種服務內容的在線音樂交易全產業鏈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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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就是再造一個音樂版淘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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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產品最怕花里胡哨，阿里星球在推出7個月后就停止運營，曾經擁有兩億多用戶的天天動聽成為歷史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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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段時間里，QQ音樂和海洋音樂集團的數字音樂業務合并，成立騰訊音樂娛樂集團。至此，旗下擁有QQ音樂、酷狗、酷我等產品的騰訊音樂，當仁不讓成為音樂市場的絕對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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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網易云音樂的用戶數也在2015年破億，付費會員人數在2016年同比增長超9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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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蝦米音樂始終在原地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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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阿里星球完敗，回過頭來寄希望于蝦米音樂時，在線音樂市場已被瓜分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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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咨詢《2016年中國在線音樂行業研究報告》顯示，2016年，酷狗、QQ音樂、酷我音樂在音樂版權的覆蓋率共為90%，而阿里音樂只有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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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是付費時代在線音樂平臺的護城河，沒有版權，用戶必然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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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第三方平臺Questmobile數據，截至2018年7月，騰訊音樂旗下的酷狗、QQ音樂和酷我的MAU（月活躍用戶）為3.5億、2.9億與1.3億，第四名的網易云音樂為1.2億，第五名的蝦米音樂僅有2277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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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高曉松“升任”阿里娛樂戰略委員會主席，宋柯“升任”阿里音樂董事長，負責阿里音樂演藝業務及創新發展，但他們都已失去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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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阿里音樂的負責人一再更換，市場地位也逐漸走向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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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底，蝦米音樂月活2817萬；2020年11月，這個數字跌落到988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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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網易云音樂宣布獲得來自阿里巴巴、云鋒基金等共計7億美元的B2輪融資，阿里投后占股約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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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網易云音樂是騰訊音樂最大的競爭對手之一，阿里入股的意圖十分鮮明，但網易云音樂同樣也是阿里旗下蝦米音樂的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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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沒有放棄音樂，但阿里放棄了蝦米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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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淘寶88VIP附贈的平臺會員已經從蝦米變成了網易云。36氪曾在一篇報道中提到，據知情人士透露，阿里投資網易云音樂后，蝦米的一些版權也同步給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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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瑋說：“對于一直信任蝦米的用戶，我們應該心懷愧疚，在我看來，所有的無奈都是無能的表現，是我們沒有守住話語權，沒能夠爭取到更多的資源投入。沒有抓住機會找到一條既對用戶有價值，同時又能符合集團音樂產業商業化發展戰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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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失版權資源后，蝦米音樂嘗試“小而美”路線，但小眾可以聚攏高粘性用戶，卻無法進一步開辟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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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蝦米音樂并沒有找到足以“造血”的商業模式，究其根源，是因為在線音樂市場容量有限，難以容納太多平臺。背靠強勢資本固然能夠形成“大一統”，但資本同樣看重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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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星球的出現本身就說明了很多。阿里想在音樂市場再造一個淘寶，這必然不是高曉松本人的愿景，只是契合了阿里急于布局大文娛市場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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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里布局大文娛，步步為營，卻步步都是試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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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米音樂從“讓音樂人賺錢”起步，到自身“無法賺錢”停止，藝術無價，資本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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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米音樂關停的三個關鍵時間節點分別為1月5日10點、2月5日0點和3月5日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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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信顯示，1月5日10點，蝦米音樂將停止賬號注冊、會員充值、蝦幣充值、專輯購買等服務，開啟用戶個人資料與資產處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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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5日0點，蝦米將停止歌曲試聽、下載、評論等所有音樂內容消費場景，停止個人資料導出或下載，僅保留賬號資產處理、網頁端音樂人提現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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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5日0點，除網頁端音螺平臺音樂人授權服務維持運營外，其它運營均停止，關閉服務器，屆時及以后將無法登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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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的陪伴，說不出口的再見。未來，歡迎更多音樂人加入音螺（即‘數字音樂新場景’），創作更多美好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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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星球停止運營后，阿里音樂屢次更換船長，從高曉松、宋柯，到張宇、楊偉東，再到朱順炎。創始人王皓也曾短暫回歸，但又很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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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皓再次離開蝦米音樂時曾在朋友圈發文：“我投身這個行業已經8年了，初衷是想讓這個行業跟上時代，但是現在行業現狀已經荒誕到令人發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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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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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米音樂的官網上有過這樣一段自我介紹：2006年的第一場雪，一群愛音樂的人在杭州的一家小咖啡屋開始了他們的追夢旅程。他們有著這樣的音樂煩惱，“聽者和歌者，為什么巨大的市場需求卻無法很好養活一個為我們帶來生命升華的創作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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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夢的列車最終停靠在2021年春天到來之前，那個疑問最終沒有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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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米音樂謝幕之后，在線音樂市場終將走向可怕的未來：資本與巨頭齊舞，音樂市場和音樂本身沒有了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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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所謂的音樂，在短視頻里，在比賽類綜藝里，在街頭巷尾的大音箱里，唯獨不在音樂人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