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高巖?編輯丨于婞?來源 | 野馬財經

曾經在2023年底還擁有總資產660.35億元、手握杉杉股份(600884.SH)、永杉鋰業(603399.SH)2家上市公司控股權的杉杉集團，怎么也想不到會在不到2年的時間土崩瓦解。

而創始人鄭永剛生前公開表示“公司肯定是要兒子接班的”，但被寄予厚望的“90后”次子鄭駒，不僅所有持股被強制拍賣清零，本人更是和杉杉控股、上海高幟實業公司因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義務，被浦東新區人民法院列為失信被執行人（老賴）。

公示信息顯示，杉杉控股、鄭駒、上海高幟實業有限公司因與重慶寶亞商業保理集團的合同糾紛案件，被執行2777萬余元，并被限制高消費。

與此同時，在杉杉權力斗爭中勝出的“后媽”周婷的近況也不盡如人意，正在心力交瘁的直面“杉杉系”破產重整的局面。

創始人鄭永剛驟然離世

未立遺囑

如今“杉杉系”出現的一系列變故，均與65歲的“中生代”著名企業家鄭永剛于2023年2月10日突發心臟病猝然去世有關。

訃告總結，鄭永剛創立杉杉34年來，以極具前瞻性的眼光和果敢的膽略，帶領杉杉股份(600884.SH)從中國高端西服龍頭成功轉型為世界級鋰電負極材料、偏光片雙龍頭。此外，其還在醫療大健康等領域拓展商業版圖，成功將一家傳統的服裝廠商轉型為綜合型現代化的百強民營品牌。

雖然生前鄭永剛曾有“公司肯定是要兒子接班的”公開表態，但是卻未留下任何書面遺囑安排接班事宜。而除了和前妻生育的已經成年但身體不好的長子，還有被當作接班人培養的“90后”次子鄭駒之外，鄭永剛與第二任妻子周婷還生育了一對龍鳳雙胞胎和一個兒子，共5個孩子。有多個繼承人卻沒有遺產繼承安排，這也為身后的豪門爭產埋下了隱患，導致關鍵決策總是錯過最佳時機。

豪門爭產

兒子落敗、“后媽”勝出！

鄭永剛去世一個月后，在臨時股東大會上，鄭永剛和前妻所生的“90后”次子鄭駒全票當選杉杉股份董事長。

但這場“法定接班”遭到鄭永剛遺孀、“80后”財經主播周婷的強烈反對。她以三名未成年子女法定監護人的身份出現在會場，質疑股東大會合法性，并隨后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凍結了控制杉杉控股的關鍵平臺寧波青剛51%股權。這一舉動也將“杉杉系”的豪門爭斗首次曝光在公眾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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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數月博弈，雙方在2023年5月達成和解：鄭駒留任董事長、周婷進入董事會。

然而這場表面的平靜并未維持多久，在2024年11月驟然被打破——鄭駒突然“因工作原因”辭去董事長職務，周婷正式接掌杉杉系。

在“杉杉通”公眾號發布的《致全體杉杉同仁的一封信》中，周婷宣布：“今天，我和鄭駒同學完成了工作交接。”

但卸任董事長并未給鄭駒帶來安寧。2025年6月，寧波中院對鄭駒持有的181萬股杉杉股份進行司法強制執行，執行均價分別為8.93元/股和9.75元/股。此次執行后，鄭駒在“杉杉系”的持股數量歸零。

更麻煩的是，他更因與重慶寶亞商業保理集團的合同糾紛案件被強制執行2777萬余元，因“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被列為失信被執行人。從豪門接班人淪為“老賴”，鄭駒在這場豪門爭斗中，手中已無有價值的“籌碼”。

“后媽”獨木難支

直面杉杉破產重整

但“后媽”周婷爭奪回來的“杉杉系”，早已不是當日那個660億的商業帝國，而是一個風雨飄搖、四面漏風的“爛攤子”。

周婷出生于1982年，藝名“慰笛”。她擁有浙江大學和長江商學院EMBA雙碩士學位，曾任第一財經集團電視主播、《兩會笛聲》制片人。周婷曾主持過《上海早晨》《時事傳真》《世博快報》《財經中間站》《最新聞》《理財寶典》等節目。

鄭永剛作為節目嘉賓與周婷相識相戀，并結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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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實的商業世界，遠比主持財經節目殘酷。在周婷正式接掌“杉杉系”之前，“杉杉系”手中的上市公司就已經不屬于杉杉了。

2024年11月1日，“杉杉系”持有的永杉鋰業（603399.SZ）股份遭到法拍，福建富商吳華新旗下的永榮致勝斥資8.04億元“舉牌”永杉鋰業。隨后在2024年11月13日，永杉鋰業公告稱，公司實際控制人將由鄭永剛變更為吳華新。

而永杉鋰業其實是由鄭永剛費盡心機收購的“吉翔股份”更名而來，收購完成后，2022年1月，吉翔股份又施展資本運作，收購湖南永杉鋰業有限公司股權，開始布局鋰鹽業務，原本是鄭永剛手中一塊極具潛力的優質資產。

但由于永杉鋰業控股股東寧波炬泰欠債還不上，被執行3.61億元，導致所持永杉鋰業股權被法拍，但對于“杉杉系”來說，至少化解了3.61億元的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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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2月7日，在杉杉集團重整聽證會上，新任掌舵人周婷承受巨大壓力。會后面對記者時，她難以掩飾失落情緒：“后面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也許更大的挑戰在后面。杉杉不放棄，不躺平。”

此時周婷接手的杉杉已深陷危機，一方面是公司業績斷崖式下滑。2024年，杉杉股份迎來上市29年來首次虧損：營業收入186.8億元，同比下降2.05%；歸母凈利潤巨虧3.67億元，同比下降147.97%；扣非歸母凈利潤虧損7.68億元，同比暴跌451.08%。僅2024年四季度，扣非凈虧損就達8.05億元，同比下降81.33%，環比下降6576.04%。

另一方面，杉杉股份債務危機爆發。截至2024年9月，公司賬面貨幣資金僅38.39億元，而總負債246.18億元，短期借款62.17億元，長期借款87.83億元，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21.42億元，存在無法償還到期借款的風險。公開債務規模超200億元，涉及數十家金融機構及供應商。

除此之外，杉杉股份股權持續流失。2025年2月，杉杉控股一致行動人鄞州捷倫所持4829.33萬股被劃撥至債權人名下，控股股東陣營持股比例從50.51%降至48.37%。6月25日，杉杉控股持有的1300萬股被司法處置，由知名“牛散”魏巍以每股8.42元、總價1.09億元競得。

截至2025年6月，杉杉控股及其一致行動人的持股比例已下降到26.36%。

沒有贏家的終局

誰之過？

杉杉的危機表面上是家族內斗的惡果，實則暴露了更深層次問題。

1989年，鄭永剛創立杉杉品牌，并率先在中國服裝界提出并實施品牌戰略，1996年帶領企業成功上市并組建杉杉集團。在創始人鄭永剛的掌舵下，國內“服裝第一股”杉杉股份，聚焦新能源轉型先后跨界至鋰電負極材料、偏光片領域形成，并且雙主業都做到了行業龍頭地位，這也堪稱一段服裝企業轉型佳話。此外，杉杉還曾涉足儲能、充電樁、醫療健康、貿易物流及金融業務。這種“跨界狂熱”在行業上升期掩蓋了風險，當鋰電行業遭遇周期性調整時，激進擴張的隱患全面爆發。

激進擴張的同時，公司在鼎盛時期并未對接班人做好后續的安排。鄭永剛生前雖公開表示“公司肯定是要兒子接班的”，但未留下任何書面文件。這種治理缺陷在創始人猝逝后直接引發控制權爭奪戰，導致關鍵時期公司決策停滯。

此外，2021-2022年杉杉股份凈利潤分別達33.4億和26.91億元，但同期經營性現金流凈額僅為負3.64億和5.06億元。這種“紙面富貴”反映了資金鏈的脆弱性，最終在行業下行周期中演變為債務危機。

2025年6月底，當鄭駒的持股被清零、當周婷在重整方案中疲于奔命時，杉杉的宮斗大戲實際上已沒有贏家。

在寧波中院對鄭駒股份強制執行的同時，知名牛散魏巍斥資1.09億元接盤了杉杉控股被處置的1300萬股。這一頗具象征意義的畫面，折射出創始家族對企業的控制權正被逐步稀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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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杉的困境也是一些家族企業的縮影。當創始人突然離世，隱性的治理缺陷、模糊的傳承規劃與家族矛盾交織爆發，最終將企業拖入危機。而外部資本如同禿鷹，時刻等待著在帝國崩塌時分一杯羹。

北京大成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總部財富管理專業組輔負責人薛京律師指出，未來10年到20年，將會是中國家族企業傳承與二代控制權平穩過渡風險集中爆發的階段，對于這些企業家二代而言，與公司治理、控制權緊密相連的財富繼承錯綜復雜。從杉杉股份長達數年的控制權之爭來看，一代企業家年事漸長后，如果沒有把傳承規劃當作家族企業頭等大事來做，大概率會導致身后一片雷區、集中引爆。所以，家族傳承安排是有時間窗口的，留給一代企業家思考與落地的時間不多了。

截至2025年7月2日，杉杉集團重整前景仍不明朗。至合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金勇律師認為，在當前的法律框架下，對于杉杉集團所面臨的債務困境而言，破產重整不失為一種具有重要意義的解決途徑，猶如企業獲得重生的契機。通過破產重整程序，能夠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最大限度地抑制杉杉集團現有債務的進一步膨脹，并且，在重整方案的實施過程中，極有可能引入新的戰略投資，同時開展有效的資源整合工作。這對于杉杉集團現有股東以及債權人來說，無疑是一次重新規劃發展、擺脫困境的寶貴機遇。

在鄭永剛追悼會上，郭廣昌、王均金、陳愛蓮、李如成等浙商大佬齊聚送行，馬云、李書福等獻上花籃。那個曾經團結互助的浙商群體，如今能否伸出援手挽救這個深陷危機的企業？答案或將決定杉杉能否在重整中重獲新生。

而周婷哽咽著說出的“不放棄，不躺平”，是誓言，也是困境中無奈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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