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翟繼茹

編輯 | 楊博丞

題圖 | IC Photo

來源 | Donews

在每一年的“阿里日”上，阿里都會組織一場集體婚禮，馬云和張勇會親自送上祝福，用最通俗易懂的話闡釋阿里價值觀；當然，阿里員工也可以在當天邀請親朋好友走進阿里，感受阿里巴巴的企業文化。

在每一年新年來臨之際，阿里會為所有員工和客戶寄出一封“阿里家書”，將一年的點滴進步與變化，感恩和祝福一一書寫在其中。

在外界看來，阿里巴巴對企業文化和價值觀的建設重視程度遠超其它大廠。然而，近一兩年來，阿里巴巴卻出現了一系列與價值觀相掛鉤的問題。

2020年4月份，蔣凡被爆與網紅張大奕有“特殊”關系，并被質疑有不正當交易行為。一時間，在網絡上掀起軒然大波，最后，蔣凡被取消阿里合伙人身份，記過、降級、取消所有獎勵。

同年6月份，阿里P8員工被爆以1.6萬元月薪招私人助理，最后遭辭退處分；隨后7月份，釘釘P9又被爆代考事件，最后阿里召集了陳航、被舉報的當事人、合規部門員工等人利用直播的方式舉辦圓桌會議，公開討論此事。

而今天，“阿里女員工涉嫌被性侵”事件則將內部與外部對阿里企業文化與價值觀的不滿、質疑與擔憂推升到了高點。阿里到底怎么了？

阿里巴巴P7離職員工阿合談及對此事的看法時告訴DoNews,“非常憤慨、失望、擔憂。”在他看來，“從基層主管道HR，大家的責任心和擔當竟然是這樣，簡直可以用冷漠來形容了。”

雖然，阿里一直用各種方式，在各個方面傳遞自己的價值觀，但這位離職員工看來，阿里的價值觀還是建立在此前的銷售文化之上的，而如今90后、00后的員工們思想更多元，90年代的價值基礎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了。

“內部越宣導，大家越覺得假，大家都看得到蔣凡、月餅、釘釘，哪一個是按照正經價值觀處置的呢；外部，明智已開，大家也知道阿里這一套不一定行了，尤其是現在新興的企業來了之后，如果阿里人還在外面說自己的所謂價值觀文化，大家會討厭的。”上述人士說道。

互聯網資深從業者陳侃與阿合有著同樣的看法，他告訴DoNews,阿里以前是以阿里鐵軍地推建立起來的企業文化，一方面受當時整體銷售行業文化影響；另一方面，與小商戶打交道多，從而就形成了阿里比較接地氣、喝酒這類的企業文化。但隨著阿里不斷發展成為一家大公司，人員素質都大幅提高，原來銷售打底的文化，并沒有及時升級，無法跟上企業發展的節奏。

“通俗比喻，一個小街頭混混發達了，開了大公司，還搞原來’調戲婦女’、喝酒吃肉那一套，就行不通了。當時那一套可以團結兄弟，大家也見怪不怪。但是，成了大老板，內外部都走不通。”陳侃說。

事實上，阿里巴巴的價值觀已經經歷了兩次變革。2001年，阿里巴巴尚處在創業初期，在原GE高管關明生加入后梳理出了“獨孤九劍”阿里巴巴1.0版本的價值觀即，“激情、創新、教學相長、開放、簡易、群策群力、專注、質量、服務與尊重。”

2005年，淘寶國內成交額超過eBay，迎來了新一輪的飛躍，組織急速擴張。同年，阿里巴巴2.0版本價值觀“六脈神劍”誕生，即“客戶第一：客戶是衣食父母；團隊合作：共享共擔，平凡人做非凡事；擁抱變化：迎接變化，勇于創新；誠信：誠實正直，言行坦蕩；激情：樂觀向上，永不言棄；敬業：專業執著，精益求精。”

在“六脈神劍”的價值觀下，阿里巴巴也出現了一些備受爭議的問題，例如，“春暉行動”被B2B員工騙取大量補貼，時任阿里巴巴B2B CEO衛哲引咎辭職；原聚劃算總經理閻利珉因涉嫌“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被刑事拘留；2016年，五位程序員利用技術能力私下“秒殺”了133盒月餅，隨后被勸退。但在另一位阿里巴巴P7離職員工李光看來，無論在反腐和維護價值觀方面，阿里都做了最大的努力。

2019年9月10日，在阿里巴巴20周歲之際，馬云宣布卸任董事長一職。他說，“今天不是馬云的退休，而是一個制度傳承的開始；今天不是一個人的選擇，而是一個制度的成功。”同一天，阿里巴巴現在的價值觀“新六脈神劍”誕生，即“客戶第一，員工第二，股東第三；因為信任，所以簡單；唯一不變的是變化；今天最好的表現是明天最低的要求；此時此刻，非我莫屬；認真生活，快樂工作。”

李光在2019年離開阿里巴巴，原因很簡單，在阿里有了一個很好的平臺，應該走出看看，有更好的發展。在他看來，阿里新的價值觀少了一股股“勁兒”。媒體人王潘則認為，“在舊六脈神劍中，充滿’利他’色彩，即便是996、狼性，終歸還是有一套俠客精神兜底。而新六脈神劍顯然更具現代性，但整體上開始往轉向’利己’，譬如’此時此刻，非我莫屬’。帶來更高效的同時，我們也能看到阿里的企業文化已經不復往日。”

同樣是在2019年，阿里巴巴在全球投資者大會上確立了其新的三大戰略，即“內需”與“全球化”、“大數據云計算”。“新六脈神劍”也是在此之后誕生，可以說阿里新的價值觀是為了適應在新時代的發展孕育而生，但如何踐行與組織管理，是否要在新的時代背景下為它做新的詮釋升級，誰來推進企業文化的傳播？阿合告訴DoNews，在“女員工被性侵”事件被爆之后，大家開玩笑說這個算不算客戶第一？

馬云在卸任演講時曾說，“ 21 世紀，不管你是什么樣的組織，你是什么樣的人，你不是要做大，你不應該做強，你要做好，善良是最強大的力量。”

在事件的不斷發酵中，網絡惡評也讓阿里普通員工成為了靶子。一位在職9年的阿里女性員工表示，“不要因為一個人或一群人就代表了我們所有人，雖然我為他們是我的同事而感到羞愧。對不起。內網上，open信箱里，釘釘上，凌晨三四點，依舊有千千萬萬的聲音和訴求，比任何社媒都更加激烈，你們沒有看見，不代表我們沒有聲音。請相信我們，這一次的事件，一定會引發自上而下的自醒。”

阿里巴巴財報顯示，截至2021年3月31日，其集團的員工總數為251462人。而去年9年，這一數字為12.2萬人。翻倍的原因是因為阿里并購高鑫零售。在阿里快速行駛的軌道上，它的團隊來自線上線下，自建與外部加入，新人與老人，傳統與新生。

事件回顧與進展：

8月7日晚。在脈脈上，有阿里巴巴認證員工匿名曝光稱，領導要求女員工陪客戶，隨后對其實施了猥褻和性侵。隨后，該事件沖上熱搜。

8月7日晚，阿里組織獨立調查組發表內部公告稱，相關主管和HR同理心不夠且有重大判斷失誤，應進行認真檢討，反思。調查組還公布，除涉嫌男員工被停職接受警方調查以外，該員工的一級二級主管、一級二級HRG總共4人也被停職配合內部調查。

8月8日凌晨，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兼CEO張勇在阿里內網發帖，用震驚、氣憤、羞愧三個詞來表達對這一事件的感受，并表示，必須調查清楚，給全體阿里同學和全社會一個交代。張勇還在內網中為此事中各級主管的冷漠和沒有及時處理的行為道歉。他表示，“從我開始，從管理者開始，我們每一個人必須有深刻的觸動、反思和行動！”

8月8日上午，@濟南槐蔭公安在微博對阿里巴巴女員工被侵害的警情進行情況通報。

?8月8日上午，濟南華聯超市表示，已就該事件華聯超市會全力配合警方工作，涉嫌員工現已停職正在接受警方調查。華聯超市對于任何違法犯罪行為始終保持零容忍的態度，目前超市已成立專門調查組對事件進行調查，也將密切關注警方調查進展和結果。

8月8日下午，武漢晨報報道稱，濟南華聯涉事員工張某表示，目前他正在派出所接調查，對于阿里女員工周某的指控他認為不實，“那天吃飯只是普通飯局，我沒有做過分動作。”“我被冤枉了，被當搶使了。”

參考文章：

《阿里價值觀簡史》晚點LatePost

《酒桌上的阿里巴巴》 光子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