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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問之

最近，在線教育行業迎來一記重錘暴擊。

因存在虛假宣傳和價格欺詐等違法行為，6月1日，市場監管部門對作業幫、猿輔導、新東方、學而思等15家校外培訓機構予以頂格罰款，罰金合計3650萬元。

處罰只是序幕。鐵腕出手背后的信號意義更重：在線教育要徹底步入下行周期了，一場行業“大地震”不可避免。

事實上，在線教育行業早就暗潮洶涌。拋去此前行業曝出的倒閉、賣身、造假新聞不說，“不許上市”、“不許投廣告”的消息已經為在線教育行業的收縮命運定了調。

近期曝出的在線教育行業裁員潮，更是開啟了動蕩前夕的轟鳴。

留給在線教育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那些曾站在泡沫之巔的企業，或許很快要倒在車輪下。

行業虛火：看不見教育，只剩下在線

在線教育曾經有多輝煌，如今就有多黯淡。

疫情后在資本市場一飛沖天的2020年，是這個行業難得的高光時刻。作業幫獲7.5億美元E輪融資、猿輔導完成G+輪融資投后估值155億美元、豌豆思維獲軟銀領投的1.8億美元C輪融資……整個行業融資金額超過了500億元。

這個數字已經超過這個行業前10年的融資總和。

2016年~2020年的投融資事件數量，來源：華創證券

與此同時，字節跳動、快手等互聯網公司也紛紛殺入戰局，盯上了這塊“肥肉”。

但在更多行業人士看來，這是一場借新冠不可抗力開展的圈錢運動，整個行業早就到了泡沫之巔。

市場一片虛火下，“假老師”、“假價格”、超前收費成了在線教育行業內秘而不宣的三大頑疾，販賣焦慮、虛假宣傳、機構跑路等現象，在教培行業早就司空見慣。

短視頻截圖

尤其隨著“營銷大戰”不斷升級，研發費用一再被壓縮，一些培訓機構的老師還被迫兼任起了銷售。

為了推廣買課，不少機構還出現與“租金貸”如出一轍的“網課貸”和“培訓貸”，所謂的在線教育早就背離了初衷，有網友戲稱：“看不見教育，只剩下在線”。

屢禁不止的教育亂象，也為教育行業終將面臨的政策嚴打埋下了伏筆，一場行業震蕩風雨欲來。

尤其今年開始，在線教育一再撞上政策南墻遭遇嚴打，其所面臨的監管，不再是一場陣雨那么簡單。

年后，教育部發文稱將明確規范校外培訓機構。隨后，央視開始全面下架在線教育企業的廣告植入，各大衛視也減少了與在線教育公司的冠名合作，跟誰學等大批教育中概股迎來了第一波暴擊。

5月10日，因虛構教師任教經歷、誘騙消費者交易等行為，作業幫、猿輔導被處以警告和250萬元頂格罰款的行政處罰。

猿輔導微博回復

作業幫微博回復

鄰近暑期，政策打壓仍在持續。

6月1日，《未成年人保護法》正式實施，其中第33條顯示：

幼兒園、校外培訓機構不得對學齡前未成年人進行小學課程教育。

如此一來，小早啟蒙的招生工作自然只能停止。比如高途旗下針對3-8歲兒童的小早啟蒙業務，最近就面臨調整收縮命運。

值得玩味的是，本周一重磅出臺的三孩政策，長期來看也是在唱空在線教育。

其背后的邏輯很好理解，在買量廣告的精準定向加持下，教育焦慮就如洪水猛獸一般。

倘若不對煽動家長焦慮攀比情緒的在線教育動手，雞娃之風只會愈發興盛，至少在教育大頭支出上，養育小孩的成本只會更高。

在線教育何去何從，是否該擠泡沫，已經不言而喻了。

以虧損換規模背后：爆雷企業越來越多

通常而言，某個行業面臨整頓和監管，是能夠優勝劣汰，加速行業洗牌的。

但是這一回，哪怕是那些叫得上名字的教培公司，都會如履薄冰。

圖：K12教育公司分類，來源：安信證券

這是因為，那些樂見焦慮雞娃現象的在線教育企業，眼里大多只有生意，商業模式并不新奇。

瘋狂攬客、燒錢投放廣告，以虧損換規模企圖贏家通吃……這些常見套路再度被在線教育學了過去，教育這個本應注重長期價值的慢賽道，不斷加速，一度飆到了剎不住車。

正所謂花錢容易“賺錢”難，隨著營銷投入的增加，費用成本是不斷累加了，卻遲遲難以盈利。

一般情況下，為獲取更多新增用戶，廣告支出預算還會越加越高，如此惡性循環的狀況，只有熬到“大魚吃小魚”那一天才會罷休。

最典型的莫過于去年，各家都在追求戰略性虧損，一場又一場撒錢大戲在暑期檔迎來高潮。據統計，去年7、8月份，前10家在線教育機構的市場投放額已經超過了100億元，是近幾年同一檔期最大的一筆市場營銷投入。

但戰略最終真的能得到落實嗎，又真的能笑到最后、構建起護城河嗎？

要知道，整個頭部在線教育企業的市場占有率都不算高，都還稱不上“大魚”。根據中科院發布的報告數據，2020年暑期高峰時期，猿輔導、好未來、作業幫、高途課堂、網易有道等在線教育平臺正價課用戶數共計1216.57萬人。

而根據教育部2020年5月公布的全國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K12 在校學生共計19383萬人。算下來，幾家頭部企業的市占率之和僅為 6.28%，依然還有很高的天花板。

久而久之，這也成了幾家公司焦慮不安的主因：激戰多年，投入過多，卻僅拿下一成不到的市場。

但長期處于如此內卷的競爭背景下，在線教育企業不僅嚴重內耗，整個行業的風險也在累積，一旦后續資本跟不上，現金流出現問題，就很容易潰不成軍，關店、破產、倒閉、跑路等狀況都會緊隨而來。

日光下無新事，這樣的情況也曾出現在ofo、瑞幸咖啡等新經濟企業身上。它們總以為自己能熬到一定規模、形成自身的護城河，結果潮汐褪去，方知誰在裸泳。

事實上，自去年以來，教培行業風聲鶴唳，資本嗅到信號后已迅速退場，很難再有新增融資，爆雷的跡象已有所展現。

2020年10月，優勝教育傳出“跑路”消息，隨后出現停課，無法退費等問題，11月5日，優勝教育創始人陳昊在公開道歉信中，陳述了優勝教育面臨的問題，“由于資金鏈斷裂，優勝處境的非常不好。在長達8個月的疫情期間，我們的收入只有原來的1/3，最差的時候，連以往單月的1/5都不到。”

《小舍得》劇照

今年年初，學霸君瀕臨破產的消息更是甚囂塵上，教師和學生家長的群體聲討也早已攻占了各大社交平臺的有關話題。

這個昔日在線教育賽道里的明星玩家，爆出大雷實在引人唏噓，即便焦頭爛額的CEO張凱磊一再出面澄清自己未卷款潛逃，也無濟于事。

此外，還有趣動旅程、百弗英語、沃格英語、巨石達陣、澤林教育等多家相對知名的教育機構宣布倒閉。據企查查數據顯示，年初至今，注銷和吊銷的教育培訓企業合計已超過1000家。其中，3月和4月注銷和吊銷的企業均超300家，為近一年高點。

網友截圖

由此可見，資金鏈承壓已經成為今年以來大部分教培機構的“通病”。

當然，連鎖反應還不止于此，近期教培機構的裁員風波此起彼伏，一眾在線教育公司，算是狠狠地給年輕人上了職場第一課。

裁員毀約，一地雞毛

隨著在線教育行業迅速降溫，不少頭部公司開始收縮開支、裁員減員，以備過冬糧草。

此前，新東方在線就傳出了裁員消息。而在幾天前，高途集團旗下高途課堂被曝出即將裁員30%，如此高的比例，顯然已經很難用“正常人員優化”來掩飾了。

一直渴望上市的VIPKID，裁員傳聞更是一直就沒停過，甚至有傳言指出，其裁員比例高達50%。

另據不少業內人士消息，猿輔導、作業幫等其它在線教育公司將暫停招聘、進行業務調整。

這樣一場縮減人力的行動，即使巨頭企業也未能幸免。據報道，字節跳動旗下的教育業務即將大范圍調整架構。要知道，這一新增業務，去年為字節跳動帶來了 100?億元左右的收入，原本今年計劃收入翻倍。

可計劃畢竟趕不上變化。殊不知，首當其沖的還有那些拿到相關工作機會的應屆生。

近幾年，在線教育公司虹吸了大批985、211高校人才。可今年開始，流年不利，那些滿心歡喜準備大干一場的年輕人，普遍面臨被企業毀約、畢業即失業的困境。

這是由于，他們往往只拿到了不具備法律效力的offer，也暫時沒簽勞動合同，在教培行業一片失勢下，被迫淪為了犧牲品。

圖源圖蟲創意

一地雞毛的情況下，多家企業平臺開始紛紛“更名”，以規避潛在的監管風險。

譬如，猿輔導旗下的斑馬AI課更名為“斑馬”，好未來旗下的小猴AI課更名為“小猴啟蒙”，作業幫旗下的鴨鴨AI課更名為“鴨鴨啟蒙”，火花思維旗下的小火花AI課更名為“小火花啟蒙”。

換湯不換藥的更名操作，活像螞蟻上市受阻后一大批金融公司的更名潮。

可前車之鑒擺在那里，這些在線教育企業無論怎么弱化課程字眼，最終還是免不了強監管重拳。

當砸錢買量時代滑向末路，原本商業模式難以為繼，更多相關企業更該思考，如何活下去、挺過寒冬。

尤其是廣告投放面臨規范整頓后，能否找到具有持續性的獲客和回本方式，將成為眾多在線教育公司最難過的一關。

可以肯定的是，倒閉向左，裁員向右，在線教育行業儼然成了下一個集中爆雷點，一場腥風血雨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