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站在社交電商風口上的花生日記，或許正陷入還能不能飛起來的愁苦中。

3月14日，社交智能導購APP花生日記因涉及傳銷違法行為，被廣州市工商行政管理局責令改正，并處罰150萬元，沒收違法所得7306.58萬元，累計罰沒7456.58萬元，成為“社交電商領域最大的一筆罰單”。

同時，處罰書中公布的信息，諸如“形成31530個以運營商為塔尖的金字塔結構，會員層級最多達51級，收取傭金金額達4.56億余元”等，也讓花生日記內部難以釋懷。

花生日記管理人員汪小虎直言這些信息毫無依據，“傭金得多高才能覆蓋51級，確實不知道這消息是從哪里來的。”

自查，協助整改

在“涉傳銷”企業的名單中，花生日記赫然在列。面對鋪天蓋地的負面報道，3月16日，花生日記才在微博上發布一則“完全尊重并接受監督機構處罰”的聲明。而此時距離事件發酵，已經過去了兩天。

花生日記發布的聲明。

高額罰單、被指涉嫌傳銷，發力狂奔的花生日記，是否會因此亂了陣腳？

3月20日，無冕財經（ID：wumiancaijing）走訪了位于廣州環匯商業廣場的花生日記總部，公司運營一切如常。據花生日記CEO楊仙強介紹，總部共有200余名員工，且大部分為技術研發人員，所以運營成本居高不下。

自卷入“傳銷”以來，花生日記一直保持緘默。除了一份蓋有公章的聲明，官方對從其他渠道傳出的“IPO之路內部說明”截圖，以及“疑似內部人員在朋友圈的回應”都予以否認。

“除了一份公開聲明，公司就沒有對外發聲。目前我們正在自查并與有關部門協調整改。”對于罰款一事，楊仙強并不愿意多談，但他始終強調，這是社交電商的新形態，基于社交關系的分享，不同于傳統意義上的傳銷。

看似云淡風輕，花生日記內部的緊張氣氛顯而易見。

公開資料顯示，花生日記共有兩輪融資，分別是2018年4月的3000萬美元A輪，以及6000萬美元的A+輪融資，截至目前，兩輪融資的資金都尚未到賬。“早前阻礙融資到賬的VIE架構建設已經完成了，但如今又碰上工商的處罰，恐怕會影響融資的落實。”楊仙強說道。

“涉傳銷”讓花生日記站上輿論風口，其“成長史”也被披露出來。不足兩年時間，花生日記會員數就從零漲至2100多萬人，增長速度讓行業驚嘆。

2017年7月28日，花生日記上線運營，隨即利用抓取技術，根據消費者喜好、推廣費用金額大小等設置篩選條件，主動選擇推介“淘寶聯盟”中相關商家的商品。從那時起，平臺就規定只有注冊成為會員，才能登錄瀏覽商品信息，隨后會跳轉至天貓或淘寶購買商品。

楊仙強告訴無冕財經，花生日記的快速崛起與其本身的O2O基因有莫大關系。

“運營花生日記之前，我們做的是O2O平臺，期間就積累了很多實體店的商家資源，這也是進駐花生日記的第一批商家。”他表示，自平臺成立起，就能抓取“淘寶聯盟”上的商家商品信息，進行推介。今年3月接入“淘寶聯盟ID”，是增加了實名認證的技術，未給平臺帶來實質變化。

花生日記運營模式。

雖然跟淘寶客很類似，但花生日記的發展速度確實驚人。

據公開資料顯示，2018年初，花生日記的GMV為120億元，到了2018年底，其月度GMV已達到30億元，用戶規模也裂變至5500萬。今年1月，花生日記還與淘寶聯盟進行ID技術的對接。初嘗資本市場甜頭的花生日記，對“2020年赴美上市”的計劃也毫不諱言。

傭金還是推廣服務費？

按照行政處罰決定書的表述，此次工商局對花生日記的處罰，主要是圍繞其成立之初，用多層級傭金計提的手段發展會員，收取巨額傭金。

工商局認定，花生日記要求會員繳納99元升級成為超級會員，進而取得發展他人成為超級會員資格以牟取下線傭金計提的行為，以及以多層級方式發展會員并形成上下線，依據下線會員購物取得的傭金進行多層級計提的行為，構成傳銷。

除了以99元作為會員和超級會員區分的“門檻”備受爭議外，處罰決定書還重點提及了“以運營商為金字塔頂層各自發展下級超級會員”的“金字塔結構”模式。

在花生日記，對于由超級會員升級而成的運營商，其之前直接或間接發展的會員將全部轉為其下級，成為新的鏈條。按照規則，運營商將從其下級所有超級會員的購物金額中提取傭金。

成立僅僅一年，花生日記就因此引起工商部門注意。處罰決定書顯示，截至2018年9月25日，花生日記平臺已經形成了31530個以運營商為塔尖的金字塔結構，其中組織結構達到三級及三級以上層級的會員共有21496085人，層級最多的鏈條已經發展至51層。 

工商部門對花生日記的處罰信息。

領著7000多萬的“罰單”，花生日記虛心認罰，但始終否認模式為傳銷。處罰判決下來之后，花生日記提出舉行聽證會。

在3月13日的聽證會上，花生日記陳述稱，其屬于商品推廣平臺實際盈利僅為1%，其余的17%是受委托給予合作經營商的推廣服務費，這與謀取非法利益的傳銷有著本質的區別。

膠著的聽證會并未取得實質進展，隨后工商局還是將其模式定性為“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發展人員發展其他人員加入，形成上下線關系，并以下線的銷售業績為依據計算和給付上線報酬，牟取非法利益的”的傳銷行為，判決結果維持不變。

截至目前，花生日記方面表示，公司仍在與工商局進行協調，至于罰款如何支付還沒確定。

是否傳銷？尚存爭議

花生日記與淘寶客的本質同為推薦商家的媒介，兩者是合作關系，但唯獨花生日記遭受質疑。歸根結底，還是其“返傭分配”模式引發爭議。

花生日記APP上“少花錢，多生錢”的主打語十分抓人眼球。登錄之后，若要瀏覽花生日記APP上的商品信息，就需要輸入“超級會員”的邀請碼注冊賬號。對此，花生日記的汪小虎解釋，輸入“邀請碼”是為了證明這是“基于真實的社交”，表明APP上都是認識的人。

普通用戶需要邀請碼才能瀏覽花生日記上的商品。

值得注意的是，注冊后隨即就成為平臺的“超級會員”，并不需要另外支付費用，這與行政處罰書當中“交納99元升級做超級會員”的內容有所不同。

對此，楊仙強表示，付費做會員的規則早在2018年1月就被取消了，“當時改了規則，是因為遇到一些投訴，同時也參考了其他社交電商平臺的做法才決定的，讓平臺經營更加合規。”

取消了99元會員費之后，還有“返傭”的問題惹來爭議。

平臺上幾乎所有商品底部都有優惠券，而消費者在領券之后，平臺會直接跳轉到淘寶下單，在花生日記上成交。

按照規定，消費者在花生日記APP上購買，不僅有減免優惠，還有“預估收益”，這是商家所給的傭金。

“只要購買商品，傭金就會自動歸檔到個人賬號。”楊仙強解釋，優惠券并非平臺特有，而是商家為了吸引用戶所設置的，“剔除了淘寶的傭金服務費后，花生日記運營中心和運營商分別計提18%和22%，此外還會給消費者返還50%的商家傭金，并有約10%相當于商品的折扣，平臺只從中賺取1%的傭金。由于平臺運營成本一直高企，所以我們目前還虧損3000多萬。”

 在花生日記上購買商品，會顯示預估收益。

談話中，楊仙強并未提及有關“分享返傭”的細節，并表示“推薦是因為省錢”。但據無冕財經向花生日記會員了解，平臺確實有“分享返傭”的規定。

運營商小桃（化名）告訴無冕財經，“邀請碼”相當于個人ID，假設會員A向身邊好友分享自己的邀請碼，讓其成為會員，會員A就能獲得所有直推會員訂單總額20%的返傭。

在咨詢過程中，小桃以“運營商傭金翻倍”為由，讓無冕財經通過分享多添加好友，“若直推和間推粉絲總數達到300，就能升級做運營商，獲得平臺給出的下層訂單總額40%的返傭。”但她也強調，目前超級會員只能獲得直推會員的返傭，只有升級做運營商才能獲利更多。

所以，小桃表示，超級會員都很樂意向新會員“傳授”方法，不僅可以一同省錢，也能讓她早點成為運營商。

無冕財經發現，超級會員都會在微博和貼吧上曬出自己的“邀請碼”，不僅附上“使用省錢”的推薦，甚至還有“罰錢之后就表明合規經營”的說法。盡管目前工商局按“涉傳銷”對花生日記進行處罰，但楊仙強解釋，這些返還給消費者的獲利，都是基于社交推薦所節省的推廣費成本。

花生日記是否為傳銷，至今仍存在爭議。

北京盈科（杭州）律師事務所方律師超強認為，花生日記被認定為傳銷沒有問題，“《禁止傳銷條例》中并未規定，層級達到多少級才構成傳銷，所謂的‘三級傳銷’其實是刑法意義上判斷是否構成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的一個判斷標準。在這個層面上來說，很多社交平臺自以為是的‘割裂層級’、‘變逐級銷售為逐級推廣’的規避措施都是無用功。”

但也有律師表達了不同看法。

浙江墾丁律師事務所律師麻策認為， “花生日記中，所有的參與者都可以獲得收益，這與傳銷中收益一定是建立在另一大部分人（下層）的受害損失之上的不同。而且傳銷的收益模式最后會有最終的接盤俠為這個模式埋單，在花生日記中并沒有實際受害人。”他表示，這與我們日常朋友圈看到的，分享某類內容付費，自己就可以獲得多少提成沒有本質區別。

外界議論紛紛，但楊仙強始終堅信，一旦實現了會員的規模化，花生日記的收益前景也會是“無可限量”的，“等有了一定數量的會員，我們可以在APP上植入廣告，用這部分廣告收益完善上下游供應鏈，收益會很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