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淺 

來源：明天財訊

1月9日，有媒體報道稱，因高杠桿觸及監管紅線，螞蟻金服主動關閉了部分用戶的螞蟻借唄功能。對此，螞蟻金服回應稱，作為一款消費信貸產品，螞蟻借唄會基于用戶的使用情況和信用行為，對用戶的資格和額度進行動態調整。因此，部分用戶被清退資格或降低額度；或者有部分用戶被準入或提高額度，都是正常的。

明天財訊了解到，螞蟻借唄是螞蟻金服旗下重慶市螞蟻商城小額貸款有限公司（下稱：螞蟻小貸）推出的用于個人消費的借貸服務。該產品按天計息，日利息在萬分之1.5-萬分之6，最長期限為12個月。由于螞蟻借唄除了填寫基本信息之外，不需要抵押、擔保即可申請，因此也被市場認為是一款近似現金貸產品。

隨著近年來中國個人消費的快速增長，螞蟻借唄發放的貸款規模也越來越大。同時，在螞蟻借唄的快速發展過程中，發行基于消費貸款的資產支持證券（ABS）成為了其重要的一個資金來源。

但在監管部門于2017年12月1日印發《關于規范整頓“現金貸”業務的通知》后，原本針對現金貸業務的相關整頓，卻因為一條小額貸款公司“以資產證券化等名義融入的資金應與表內融資合并計算”，使螞蟻金服成為業界關注的焦點之一。

估值超4000億的獨角獸

眾所周知，螞蟻金服起步于2004年成立的支付寶。2013年3月，支付寶的母公司——浙江阿里巴巴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宣布將以其為主體籌建小微金融服務集團，這就是螞蟻金服的前身。2014年10月，螞蟻金服宣布正式成立。

2016年12月，螞蟻金服更名為浙江螞蟻小微金融服務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目前，其旗下擁有支付寶、余額寶、芝麻信用、招財寶、網商銀行、螞蟻花唄、螞蟻借唄、芝麻信用、螞蟻金融云等業務品牌。

2017年12月，胡潤研究院首次發布《2017胡潤大中華區獨角獸指數》，榜單顯示，螞蟻金服以超過4000億人民幣估值高居榜首。螞蟻金服是如何在短短數十年發展成為一個“金融怪獸”呢？

據天眼查顯示，螞蟻金服共經歷過四次融資。在最近的B輪融資中，其估值達到600億美元。

螞蟻金服目前有23家股東，包括全國社保基金、中國人壽保險、國開金融、太平洋保險、新華人壽保險、云峰基金等機構。其中，杭州君瀚股權投資合伙企業（有限合伙）為第一大股東，占股42.28%。

那么，螞蟻金服賺了多少錢呢？作為全球新金融領域的巨頭，多年來螞蟻金服的財務表現鮮為人知。不過，通過阿里巴巴披露的財報，可以從中梳理了有關螞蟻金服的一些財務信息。

據阿里巴巴2017年6月向美國SEC提交了一份文件顯示，2017年財年（截至2017年3月31日）螞蟻金服稅前利潤暴增86%，高達55.6億元。

此外，阿里巴巴2016年年報顯示，2014到2016年，阿里巴巴從螞蟻金服獲得的專利費用和軟件技術服務費用收入，分別為17.64億元、16.67億元和11.22億元。

由于歷史原因，阿里巴巴上市前夕，將金融業務進行了剝離，也就是后來的螞蟻金服。按照雙方最終達成的分割協議：阿里巴巴每年將獲得37.5%的螞蟻金服稅前利潤。據此測算，螞蟻金服2014-2016年的稅前利潤分別為47.04億元、44.45億元和29.92億元。但螞蟻金服的盈利下滑勢頭，在2017年得到了扭轉。這主要是因為螞蟻小貸的“發力”。

監管層盯上螞蟻借唄？

螞蟻金服主要的營收來源除了支付寶手續費，還包括小貸(花唄、借唄、企業貸)產生的利息，理財板塊(比如余額寶)產生的盈利分紅，螞蟻聚寶代銷基金產品獲取的手續費，代銷保險業務的手續費，以及一些金融機構使用螞蟻金融云所支付的使用費等。可見，整個螞蟻金服的收入來源分散且豐富。

根據螞蟻借唄資產支持票據募集說明書中的數據顯示，螞蟻小貸的資產規模2014年為97.5億元，2015年同比增長逾50%達到153.01億元。雖然2016年略有回落為134.03億元，但2017年前三季度的資產規模則膨脹至219.26億元，是2014年的兩倍多。

螞蟻小貸營業收入從2014年至2016年分別為10.9億元、30億元和38億元， 2017年1-9月份營業收入則高達69億元。凈利潤增速更為驚人，2014至2016年分別為5.05億元、9.77億元和19.24億元，2017年前三季度高達44.94億元，預計全年凈利潤逾50億元，是2014年的10倍。

螞蟻小貸的收入結構主要是利息收入、手續費、傭金收入、投資收益幾部分。其盈利能力不僅超過了近日上市的各家互聯網金融企業，還超過了不少實力強勁的城商行。而螞蟻金服僅在螞蟻小貸這塊凈利潤就達到近45億元，這意味著其今年凈利潤也會水漲船高。

螞蟻小貸是如何取得如此驚人的成績呢？這得益于其發行的ABS（資產證券化）產品。

螞蟻小貸在資產被證券化后，發放貸款和墊款余額減少且貸款資產完成了出表。資產出表后，表內貸款轉換為現金，小貸公司得以繼續放貸并形成新的基礎資產以發行ABS實現再次出表。通過貸款形成——ABS融資+出表——貸款再形成的循環，小貸公司得以在短時間內實現放貸規模和實際經營杠桿的高速增長。此種模式理論上可實現小貸業務規模的無限擴張，但也具有巨大的風險。

正因如此，2017年12月1日，互聯網金融整治辦發布《關于規范整頓“現金貸”業務的通知》，新規針對通過ABS出表擴大“實際杠桿”的行為作出了明確規定。

新規要求以信貸資產轉讓、資產證券化等名義融入的資金應與表內融資合并計算，合并后的融資總額與資本凈額的比例暫按當地現行比例規定執行，各地不得進一步放寬或變相放寬小額貸款公司融入資金的比例規定。也就是說，此前資產證券化的出表功能不允許存在，這類融資規模也將計入融資規模計算杠桿率。

按照監管的定義，現金貸是指無交易場景依托，無指定資金用途，無客戶群體限定的小額資金出借業務，特征是金額小、期限短、利率高、無抵押。盡管螞蟻金服稱花唄和借唄是依托電商場景和支付寶app的消費信貸類產品，但市場認為螞蟻借唄更接近現金貸。

而螞蟻花唄這種信用支付方式是由螞蟻金融旗下重慶市螞蟻小微小額貸款有限公司（下稱：螞蟻小微）提供，它是基于天貓、淘寶和部分阿里體系外的商戶消費購物。換句話說，花唄屬于有特定場景消費，這意味著其不屬于現金貸。

螞蟻金服之所以受到影響，究其原因還是其旗下小貸公司ABS存量規模太大。公開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6月，螞蟻金服旗下螞蟻小微、螞蟻小貸兩家小貸公司的權益合計106億元，總貸款余額合計2651億元。扣去表內貸款，表外ABS的融資金額超過2500億元。

由于螞蟻金服兩家小貸公司注冊資本共有38億元，按照相關規定，放貸杠桿可以放大2.3倍，也就說可以做87.4億元的生意。這個數字與其超2500億元的ABS融資差距巨大。

這意味一旦ABS入表后，螞蟻金服將還原其真實經營杠桿，遠超地方監管要求。對此，螞蟻金服降杠桿除了需要縮減資產規模，還有另一種方式，那就是增加資本金。

2017年12月1日，螞蟻金服默默撤回了價值數十億美元的ABS產品發行計劃。同年12月18日，螞蟻金服宣布，為繼續支持場景化的消費金融健康發展，即日起將對旗下螞蟻小微、螞蟻小貸兩家小貸公司增資82億元，將其注冊資本從現有的38億元，大幅提升至120億元。

部分業內人士表示，即使螞蟻金服對兩家小貸公司增資82億元，但以2017年中的數據計算，杠桿仍然達到20倍以上。

隨著事件的不斷發酵，市場近期更是傳出“監管部門約談螞蟻金服討論消費金融業務高杠桿問題”、“螞蟻金服關閉部分用戶的借唄功能”、“消費金融ABS發行暫緩”等消息。

事實上，螞蟻金服在合規方面做的其實并不完美。螞蟻金服的兩家小貸公司是在重慶注冊，而重慶從來沒有批過小貸公司可以向全國范圍內放款的，重慶的小貸公司只是工商注冊，所有行為必須符合銀監會的規定。重慶官員黃奇帆也曾說過，他任內沒批過一個小貸公司。

這意味著，螞蟻金服的兩家小貸公司是在網絡現金貸業務監管體系不完善的環境中的階段性產物。

1月9日晚間，上交所回應媒體稱，發行ABS的小貸公司會根據去年央行12月8日印發《小額貸款公司網絡小額貸款業務風險專項整治實施方案》的規定調整的杠桿率，ABS產品發行在交易所審核政策方面沒有變化。

基金業務受沖擊

這也不是螞蟻金服第一次引起監管部門的注意。

2017年9月，證監會發布了《公開募集開放式證券投資基金流動性風險管理規定》（下稱：《規定》），首提系統重要性的貨幣市場基金的概念，對于被認定為具有系統重要性的貨幣市場基金，將會特別嚴格要求。

市場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螞蟻金服與天弘基金合作推出的余額寶。目前余額寶已是全球最大的貨幣市場基金。截至2017年三季度，其規模已達1.56萬億元，資產規模甚至超越了招商銀行2016年末的個人存款余額。

《規定》其中最受關注的是，同一基金管理人所管理的貨幣基金資產凈值不得超過風險準備金的200倍，否則將被收取雙倍或更高的風險準備金。這條成為阻礙大體量貨幣基金規模增長的最大掣肘。

余額寶首當其沖。按照《規定》，以目前余額寶的規模體量至少要準備約78億元的風險準備金。要么縮減規模，要么增加風險準備金，螞蟻金服和天弘基金如何應對還有待監管政策的明細條款出臺。

值得一提的是，余額寶去年以來已經調整過三次額度。2017年5月26日，天弘基金公告稱，余額寶將個人交易賬戶持有額度上限從100萬元調整到25萬元。2017年8月11日，天弘基金再將余額寶個人交易賬戶持有額度上限調整為10萬元。2017年12月7日，余額寶將單日（自然日）申購額度調為2萬元。

數次調整也讓余額寶的增長幅度放緩。數據顯示，2017年第一季度余額寶規模增長41%，達到1.1萬億元，突破萬億大關。第二季度增長25%，達到1.4萬億元，成為全球最大的貨幣市場基金。第三季度增速明顯放緩,僅有8.9%。

不過，在2012年12月，有媒體報道稱，多地證監局要求轄區內公募基金加強貨幣基金的管理，嚴控貨基規模，并修改排名方式、取消第三方機構對貨幣基金規模的排名工作，加強對流動性風險和違規銷售行為的管控。上述要求的出臺，將嚴重沖擊到當前的貨幣基金市場，而天弘基金受到的沖擊最大。

據了解，在回歸本源、優化結構的原則下，各大基金評價機構在統計基金管理規模時均剔除了貨幣基金。天相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末，公募基金資產管理規模合計達到11.59萬億元，創下歷史新高。剔除貨幣基金后，公募基金資產管理規模合計達到4.84萬億。

由于排名剔除了貨幣基金，在非貨幣基金的排行榜上，天弘基金退出了前十大基金公司，大幅倒退至48名。2014年，憑借余額寶崛起，天弘基金在當年公募基金管理規模排名上力壓群雄，獲得第一名，并在此后連續多年蟬聯冠軍。如今，隨著監管趨嚴，天弘基金的“老大”寶座已不保。

近日還有報道稱，螞蟻金服旗下存金寶暫停申購。據其公告稱，自2018年1月16日起，博時黃金ETF I類份額和D類份額的申購、定投和轉換業務將暫停。存金寶是支付寶與博時基金聯合推出的互聯網的黃金存取業務，于2014年12月18日上線運行，為用戶提供一站式的黃金買賣、投資服務。

存金寶為何會暫停申購呢？據傳是因為博時黃金ETF場外份額I類和D類不符合《規定》，但真實情況至今官方還沒有說法。

螞蟻金服被自己“套路”

近年來，螞蟻金服也做過不少被自己“套路”的事件。

2018年1月3日，微信朋友圈被支付寶的2017年度賬單和2018年度關鍵詞刷屏。當大家正沉浸其中時，知名律師岳屾山發文稱在查支付寶年度賬單時，會發現了一行特別小的字：“我同意《芝麻服務協議》”，且已經幫用戶選擇好“同意”了。如果沒注意到，就會直接同意這個協議，允許支付寶收集你的信息包括在第三方保存的信息。

個人信息泄露的不安情緒，使得對于芝麻信用和支付寶的質疑聲音很快擴散。1月3日晚，芝麻信用在微博發了一則道歉聲明：“初衷沒錯但用了非常傻逼的方式，愚蠢至極。”支付寶隨后轉發：“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一起承擔吧。”

這不是螞蟻金服旗下公司的首次致歉。2017年9月，支付寶因一組廣告海報“火”了一把。海報以“年紀越大，越沒有人會原諒你的窮”為口號，引發大量吐槽，但支付寶官方微信否認參與策劃制作發布這則文案。直到過了一天后，讓支付寶背了“黑鍋”的螞蟻財富終于站出來發聲，承認主導該組廣告，與關聯公司支付寶無關。

2016年11月28日，支付寶上線了圈子功能。大量不雅圖片出現在了“校園日記”和“白領日記”兩個圈子里。這種擦邊球形式做社交的方法遭到了輿論聲討。

螞蟻金服董事長彭蕾在內部信中稱，“錯了就是錯了，這是我到支付寶七年以來，最難過的時刻，感謝所有刺兒戳心的聲音”。彭蕾還在心中要求團隊內部討論整頓。

業內人士表示，螞蟻金服在多年發展壯大后，現在正處于一個關鍵時刻。作為一家具有巨大影響力的公司，其一言一行應當慎重，不能因為一時得失而讓自己置于負面輿論風口。

美團CEO王興在支付寶賬單事件后也發了一條耐人尋味的朋友圈：阿里/螞蟻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底線，用戶也得注意一下阿里/螞蟻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