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神情冷峻、一言不發、匆匆離場，背影略顯蕭瑟，頭上的白發依稀可見……

2016年的一次活動間隙，被問及是否可能卸任萬科董事長時，王石選擇了沉默。彼時的華潤還未放手，“野蠻人”姚老板，也正意氣風發。

現如今，寶能系相關人士被罰，深鐵集團成為萬科第一大股東，王石也將放手萬科董事長一職，交棒給郁亮…

一年歲月，斗轉星變

……

萬科歸深鐵，王石下樓臺，物是人已非。

6月21日，王石在微信朋友圈發出了一段文字，稱“已經決定不再作為萬科董事被提名”…“把接力棒交給郁亮帶領下的團隊”…

與此同時，萬科A （000002.SZ）亦公告了第十八屆董事會的改選名單，郁亮排序居于首位。不出意外，在9天后的股東大會上，郁亮將正式接任王石，成為萬科董事長。

據了解，此次人事變動，是王石主動讓賢。但有意思的是，很多接近他的好友、伙伴覺得這一決定有些出乎意料。

畢竟，王石是一位驕傲的人。

王石屬虎。

“我出生在一個軍人家庭，父親從軍隊轉業后在鄭州鐵路局工作，母親是錫伯族”，在博客上，王石這樣介紹自己。

錫伯族歷史上是個游牧民族，能征善戰，其中一個分支曾跋涉兩萬里，大舉遷徒軍屯伊犁河谷，為保護西北邊疆立下戰功。

或許，也正是如此“彪悍”的家庭背景，造就了王石自信、驕傲、又略顯霸道的行事風格。很多與之共事過的人，對其最深的印象都是“拍桌子”。

特別是80年代，無論是在和平路50號的萬科發家小樓和在水貝二路的工業廠房大廈里面，王石的辦公室經常傳出拍桌子的聲音以及他的怒吼。最嚴重時，當他主動過去和總部職員們說話，對方偶爾還雙腿和聲音發抖。

不過，王石拍桌子的對象，并不限于員工、股東、陌生人中的一種。

有三個很有意思的小故事：

第一，2000年前后，萬科想要增資配股，結果大股東深特發（深圳市特區發展有限公司）的老總坐在大班椅上，一臉愛莫能助，王石一怒之下，在對方面前拍了茶幾。

第二，1995年，在一次總經理辦公會上，一位萬科常務副總經理對《萬科周刊》提出了批判，認為其“沒有價值，浪費資源”。

聽聞此語的王石，直接拍案起身，幾乎是咆哮著進行了反駁，“一幫優秀的年輕人為了這份刊物嘔心瀝血，為萬科掙得了巨大的榮譽和無形資產”…“我一定要在我職權范圍內給《萬科周刊》全力的支持”。

第三，馮侖回憶，有次在成都喝啤酒，要冰鎮的，小姑娘半天拿不出來，后來拿出來的不是冰的。小姑娘解釋，王石馬上嚴肅了，王石說：“你說是冰的，如果沒有，你應該告訴我，如果你說有冰是為了把我們哄坐下，你是在騙我，我不吃了。”大家說都坐下了，就這樣吧。王石說那你們吃，我自己走。

當然，這次拍的不是桌子，是屁股（走人）。

由此可見，他發飆的次數很多，但原因只有一個——原則被觸犯。

那么，王石的原則是什么？

關于原則，在接受《中國企業家》采訪時，王石給出過自己的答案：“面對你內心的呼喚。”

他解釋，“不是說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要問你真心想做什么？往往你都會回避，用各種理由欺騙自己。所以簡單來說，你做什么事情不做什么事情，不要太多理由，一個理由就夠了”。

如此原則，和愛拍桌子一脈相承地霸道。

這份霸道，將萬科締造成了房地產行業不折不扣的“龍頭”、“老大哥”；卻也讓王石自己，很早就進入了一個并不美妙的“圍城”：

遵從內心呼喚的王石，成就了萬科，也贏得了尊敬；可惜，這樣的人，不一定討人喜歡。

問題第一次嚴重暴露，是“君萬之爭”。

面對萬科優質的資產，寶能絕不是第一個“野蠻人”，早在23年前，君安證券（現已和國泰證券合并為“國泰君安”）就曾試圖拿下萬科的控制權、重組管理層。

1994年3月30日，君安證券召開新聞發布會，代表委托的四家萬科股東，發起《告萬科企業股份有限公司全體股東書》，直指萬科經營和管理中存在的問題，要求重組管理層。

隨后，王石方緊急合縱連橫、各個擊破，取得了更多股份股東的支持，迫使君安退兵。4月4日下午，戰斗結束。

從發生到結束僅僅經歷了五天，事情的經過遠沒有“寶萬之爭”高潮迭起、硝煙彌漫，但其中，卻有多個細節耐人尋味。

作為萬科的董事長，直到新聞發布會召開，王石方才獲知相關股東的意圖；在爭取一家股東支持的時候，一開始被活了稀泥；向相關機構一位領導了解情況，對方態度并不友好，而在三年前，王石拍過這位領導的桌子……

除此之外，回憶“君萬之爭”時，王石有這樣的表述，“野蠻的大狗齜牙咧嘴，正向選擇的第一個獵物萬科撲來”！如今，面對“寶萬之爭”的姚老板，在一次談話中他直言：“你的信用不夠。”

再加上看輕民營資本的諸多言論。于是，締造了一個近乎“完美”萬科的王石，自己卻一直陷在爭議不斷的圍城。

自己的這點毛病，王石自然清楚，其在《道路與夢想》一書中，寫下了這樣的句子：

“可作為一個習慣了強勢，又愿意親力親為的人，免不了有伸手去指揮一把的沖動，如果繼續在公司待著，肯定會沒事找事。”

“如何平衡理性訴求和習慣性的指手畫腳呢？我選擇了疏遠自己和管理層的距離，離開公司，去大自然創造新空間來釋放、折騰、證明自己，去游歷西藏、登山探險，一離開就是一兩個月。”

字里行間頗有幾分對自己“本性難移”的無奈。

然而，令人感慨的是，登山旅游，卻又成了一些人口中，他“不作為”的表現。

堅持原則也好，不通世故也罷，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個毀譽參半的王石，的的確確帶給了中國一家十分優秀的房企——萬科。

2016年，雖然再度陷入股權紛爭，但相比另外幾家A股重要房企，無論是規模、盈利能力還是成長速度，萬科依舊是當之無愧的“帶頭大哥”:

多位地產界人士向野馬財經（微信公號：ymcj8686）表示，一個重要的原因在于，“萬科的房屋質量和物業在中國可以說是很好的”，其中，甚至包含了萬科的競爭對手。

從1984年成立至今，萬科已然成為一個龐大且繁榮的帝國，而現在，它即將失去自己的第一任“皇帝”。人們開始關心，他們的未來會如何？

于萬科，老“皇帝”的退位必然伴隨著新皇的登基，呼聲最高的，自然是郁亮。這位1990年加入萬科，扮演了27年“乖孩子”的“儲君”，幾乎經歷了萬科成長路上的所有風雨波折。既有足夠的威望，又對公司無比熟悉，對大股東、散戶、王石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深鐵”+“郁亮”的組合，能否延續“華潤”+“王石”的萬科神話，有待時間證明。

至于王石，這位喜歡拍桌子的霸道總裁，應該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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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楠

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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