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等我也沒鞋穿的時候，你就等著死吧。”這是電影《小時代2青木時代》里顧里說過的臺詞。臺詞里不僅充滿了濃濃的恨意，也流露出曾經的愛。

如今這個話卻被一群主播原封不動送給了斗魚直播。這是一家以游戲起家的平臺，如今正與虎牙、龍珠、戰旗等游戲直播在游戲直播領域廝殺的不可開交，雖然不是行業的獨角獸，但起碼也站在了第一梯隊。短短的三年里，這個直播平臺風生水起，一度受到資本市場的追捧。無論其是否深陷輿論漩渦，也絲毫阻礙不了其前進的步伐。

華興資本董事總經理杜永波表示，從過去幾年的市場發展情況看，斗魚TV毫無疑問已經成為中國直播行業的領軍企業。

嚴格意義上講，這家直播平臺算是成功，但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更何況一家發展僅三年的互聯網企業呢？不過，細數斗魚欠薪事件已經不是頭一遭，從2015年開始，幾乎每年都有這樣的對話。

斗魚，再次因為欠薪走到了臺前。但，作為斗魚的掌舵人陳少杰卻選擇性看不見。

在陳少杰的朋友圈里，幾乎沒有任何斗魚的負面信息，看到的只有鼓勵和豪邁的支持。在剛剛過去幾天里，這家直播平臺還在響應地球日的號召，成立自救者聯盟，深入探訪大自然保護協會內蒙古目的地，并表示正能量不玩花樣，公益要一直在路上。對此，光明網曾評價，在直播平臺以光速滲透人類社會的時候，正能量的宣傳就應該有條不紊的進行，而斗魚剛好彌補了這個空缺。

但客觀的事實是，欠薪每年都在發生，斗魚直播也并不是這個領域的獨角獸，與競品的競爭依然激烈。審批資源紅利、資本市場紅利、產業投資紅利最好的時期正在遠去，斗魚今天的處境更多是經營本身的問題，這也是陳少杰無論做多少正能量宣傳都無法回避的，欠薪還錢才是人間正道。

我們不是要追著一家企業的細節緊追不放，而是希望這些文字可以去改變這家僅僅成立三年就傲慢自大的平臺，做到以人本的理念。成為一家真正偉大的企業，去真正以得失為鑒審視更加美好的自己。同時，我們祝福斗魚謙卑地成功。

因為在資本的寒冬里，除了錢和業績，人性也是那么的重要。

欠薪始末

這不是斗魚第一次因為欠薪被撕逼，應該說這是一種常態。

從4月14日到4月24日，一條緣起新浪微博的討薪消息，經過發酵，最后在直播行業掀起了滔天巨浪。曾被“國民老公”王思聰多次手撕過的斗魚直播，陸續上演著水逆，公關、市場和媒體不停地更新出消息、聲明以及報道。

短時間內的大開大合，確實讓人意外，討論這次討薪的背后，透過現象看本質和常識顯得尤其重要。不管怎么說，這款全民手游“王者榮耀”終究還是打破了“主播刷人氣”的行業潛規則，致使主播、經紀公司、平臺這三個原本的利益共同體，在利益這顆定時炸彈響起倒計時后，終于打破原有的沉默。

王者榮耀是由騰訊游戲開發的手游，于2015年11月26日正式公測。2016年，首屆王者榮耀KPL（王者榮耀職業聯賽）賽觀看人數突破5.6億，有效觀賽用戶達到6900萬人，總決賽的觀賽DAU（日活量）接近1300萬，00后成為主要用戶。同年11月，《王者榮耀》榮登2016中國泛娛樂指數盛“中國IP價值榜-游戲榜top10”。

由于備受90后及00后推崇，迅速占領了較大的游戲市場份額，王者榮耀也成為直播平臺的“流量”必爭之地，斗魚、全民、映客、龍珠、熊貓、YY等直播平臺在“王者榮耀”版塊展開廝殺，流量之戰正式打響。

今年2月底，斗魚啟動招募活動，招募了大量《王者榮耀》主播。該活動指出，只要符合條件、并達到直播時長等要求的主播，斗魚會付給經紀公司1個主播2500元的底薪。而許多經紀公司則看到了其中的利潤，大量招募《王者榮耀》主播。很快，11000多個主播參與到斗魚“王者榮耀”直播中。

“王者榮耀的直播項目年前就推出了，項目期是3月1日至3月31日，” 一家不愿具名的經紀公司負責人李明說，斗魚跟各大經紀公司說主播數量無上限，每場直播人氣值達到100，每個月直播滿80個小時，至少出勤20天，就可以給2500元的底薪，這是白字黑紙寫在合同上的條件。”

但恰恰是這樣高人氣值低時長高收入的工作，以及經紀公司的大肆招募，為日后的沖突埋下了伏筆。且矛盾的最終焦點就是在人氣值100，直播80小時，出勤20天這三個條件上。

4月11日，斗魚開始給主播結算工資。然而，三方在“臺前人氣大于100人”標準上爭執不下。斗魚明確提出：依直播平臺規定，前臺人氣必須以斗魚后臺官方數據為準。而對于經紀公司而言，他們所認為的100人氣包括協議人氣（即淘寶等平臺上購買的人氣）。

4月13日斗魚直播公布的第一份統計數據中，斗魚直播認為主播存在數據造假的問題，從而拒絕給他們發工資，千余名主播只有三分之一能拿到工資。按照斗魚提供數據顯示，參與此次王者榮耀直播項目的11000多名主播，1594人能拿到工資。

雙方僵持不下，場面一度就要撕破臉皮，但最終各個經紀公司還是選擇了妥協，默默地墊付了主播的工資并且把發票寄了過去。

“即使有意見，但那時肯定不能翻臉，畢竟都還有項目款項沒有結算，這年頭都是求財，不求氣。”上述經紀公司負責人表示，對于他們這樣第三方來說，其實很尷尬，不能跟平臺翻臉，還要討好主播，都是在一個圈子討飯吃的。

然而，情況并沒有像經紀公司們所想那樣好轉。4月17日，劇情再次反轉。斗魚直播在第二份公布的統計數據中，進一步刪減名單，認為主播涉及批量造假以及色情直播等，能拿到工資的人從原來的百人變到十人，相當于之前的十分之一。針對兩個不同的名單版本，斗魚方面給出的解釋是，第一版的名單公布后，有經紀公司舉報部分經紀公司造假，斗魚經過排除再次剔除了一批主播。矛盾至此徹底爆發，數十家經紀公司開始抱團聚合，并揚言發表聲明討伐斗魚。

然而，強勢的斗魚并沒有罷手，而是以強硬的姿態回應了一份聲明，稱此次招募活動的合作經紀公司僅幾十家，部分經紀公司為了擴大招募不顧合同要求致使許多主播合作不達標，而這也是不發放工資的原因。聲明中，斗魚將所有責任指向經紀公司方，并只對“滿足活動合約要求”的主播負責，絕口不提舉報人指責的“傳達有誤”一事。

同時，斗魚還宣布將永久封殺廣州銘澤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和武漢智合睿達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稱上述兩家公司在合作過程中存在使用不正當手段，刷高直播間人氣等數據造假行為且情節嚴重，斗魚決定將以上公司拉入合作黑名單。

傲慢的斗魚

事實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斗魚和經紀公司之間的矛盾早就產生，只是每次都在不恰當的時間節點爆發。

“一般企業在面臨這樣的事情會十分謹慎，然而斗魚就像割韭菜一樣，每年爆發一次，結束了再爆發，周而復始。”一位斗魚離職人士表示，對于斗魚來說，它并不在乎這樣的事件，也無需考慮經紀公司的問題，因為它已經選擇性忽視了。

目前，斗魚已然是直播行業第一梯隊，身邊更環繞各種各樣的經紀公司，除了合作的第三方外，斗魚自身也投資了部分經紀公司，對于渠道來源根本不用發愁，用句夸張的話來說，門客三千，梟雄如云。這些因素奠定了斗魚的強勢基因。另外，大部分經紀公司還處于不規范，主播素質低下的情況。如被封殺的廣州銘澤和武漢智合睿達兩家經紀公司，原因之一就是不具備營業性演出許可證，這種不規范便成了斗魚的把柄。

“如果不是這樣，斗魚也不會這樣強勢，招募1萬左右的主播，只給了5千人數據單子，其余的沒數據沒工資，斗魚方面說不介意走司法程序。”

在張明看來，斗魚本身就是流量大平臺，還有騰訊的支持，經紀公司樂意選擇與斗魚合作。斗魚對于主播的要求低，他們看重直播的數量，只要達到要求，斗魚一般都不會對主播設置門檻，這種薄利多銷的方式非常經濟。所以，圈子內都在維護這樣一個默契與平衡，各自獲得各自的利益，偶爾小有損失但不影響整體收益。

武漢智合睿達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負責人表示，公司在王者榮耀版塊已為斗魚輸送了46個主播。

上海某經紀公司主播，也參與了斗魚王者榮耀直播。她直言不諱地向葉探花透露，作為新人主播，如果不買人氣，很難能保證人氣持續在100人以上，從而很難達到有效時長超過80小時。“淘寶上，500人氣，40元包月。”她說。

隨即，葉探花以“直播 協議”為關鍵在淘寶上進行檢索，發現目前主流的主播平臺都會有相對應的店家提供“人氣”服務，明碼標價。

確實，任何行業在經歷高速發展之后，便會誕生標準化批量生產的可能性，伴隨著直播行業的成熟，經紀公司也應運而生，但相對應的如果經紀公司再不合規求變，勢必被洗牌遭市場淘汰，這個與直播平臺并無差異。

目前，經紀公司更多的還僅僅停留于線上。經紀公司成為主播和平臺之間的紐帶，依靠提取主播禮物的分成而存活。在走專業化和掮客方面搖擺，是要短平快還是要長期獲利，這對它們來說都是個選擇。故而，無怪乎，斗魚在經紀公司提出核對數據的要求后，置之不理。

“是嚴格按照我們后臺數據給做的結算清單。”斗魚公關負責人表示，這樣做是為清洗流量，打擊靠刷人氣獲補貼的主播，從某種程度而言，這個市場一定會朝著有序化發展，清洗流量也是必然，只不過，斗魚成了第一個拒絕沉默的平臺。

若能預知今日主播、平臺、經紀公司和他分庭抗禮的局面，其公關負責人是否還會如此硬氣的回應？

游戲直播的本質

如果說，涉黃、代打、侵權、欠薪等一系列丑聞的背后是行業的惡性競爭，而買粉、買觀眾、刷榜、低價買虛擬貨幣等則暴露了這一行業的“虛火”現象，這也讓直播的運作機制、商業模式弊端都逐漸暴露出來。

對于斗魚來說，每年討薪幾乎成了家常便飯，但其背后卻折射出直播行業的亂象。三年，從0到1再到10，激情背后是否掩蓋了大量的“數據造假”，這個不得而知。回顧斗魚的成長史，好的壞的均歷歷在目。

斗魚，以游戲直播出名，分別在2016年3月完成1億美元B輪融資，8月獲得15億人民幣C輪融資，兩次奪得騰訊青睞。

但光環和黑暗是同步垂青，2016年開始，斗魚就先后受到湖北省“掃黃打非”辦公室與湖北省文化廳的處罰。更因涉嫌提供含宣揚淫穢、暴力、教唆犯罪等內容的互聯網文化產品，被文化部列入查處名單。在同年的5月16日，國內首例電競直播侵權案終審宣判。斗魚因未經授權，直播了2015年DOTA2亞洲邀請賽，構成不正當競爭被上海知產法院判定賠償總計110萬元。

一直以來，游戲直播領域的競爭始終很激烈，虎牙、龍珠、戰旗等游戲直播平臺難分難解，為了在這場激烈的競爭中突圍，戰旗、熊貓開始制作“狼人殺”系列節目，而沒有互聯網視聽節目許可證的斗魚，在直播節目制作面有著諸多限制，除了游戲直播并沒有其他出路。

根據IDC報告，2016年中國游戲用戶約為5.66億，市場規模已達到1655.7億元。另外，艾瑞咨詢的《2016中國電競內容生態報告》指出，中國電子競技玩家呈井噴式增長，從2014年的7300萬用戶，預計到2017年將達到2.2億用戶，翻了3番。

作為一種場景直播，游戲直播并不乏豐富充沛的熱門游戲內容，且天生自帶做大流量和內容社區的能力，隨著中國日益膨脹的電競市場水漲船高，這個風口一度受資本市場青睞。以秀場的二八法則來看，游戲直播的營收框架似乎更為合理、健康，能遇見商業模式還可以多元。

對于整個行業和市場來說，直播畢竟還是個新生事物，面臨著邏輯和商業模式的考量。在單一的盈利模式下，高額成本永遠是無法回避的話題。首先游戲主播的簽約金居高不下，其次游戲直播平臺還要承受巨大的流量所帶來的帶寬成本，因為游戲直播需要超清畫質，以便觀看每一細節，導致游戲直播所需要的帶寬可能是普通秀場的7-8倍。

天空懸著一輪巨大的月亮，冷漠的光輝把人間照的得像一出悲慘的話劇。明明只是過去了短短的一天，卻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

或許，理想很豐滿，但現實卻很骨感。對于游戲直播來說，這個世紀才剛剛開始。